最難得,沒有像時下有些女子,學著胡人胡女的裝扮,非要將衣裙做得窄身到不行,好看是好看,但是衣料稍許輕薄些,令人瞧著總覺得輕佻,孫世寧的衣裙明顯比身材要寬鬆兩分,站直後,衣袂仿若無風自動,反而更添楚楚容姿。
“瞧太後喜歡的什麼一樣,要婢子說啊,不許幾天,孫姑娘今天的這身打扮就能被宮裏頭的有心人照樣子仿了去,回頭娘娘們又開始都穿寬鬆的衣裙示人了。”茯苓笑著走過來添茶,“自打孫姑娘進了永延殿,太後就沒舍得轉開過眼。”
“好看的,誰都愛看。”太後有意無意的要握住孫世寧的一雙手,摸到的卻是層層的紗布,這才是先前左右打聽都不曾知曉到的,她分明是吃了一驚,連忙低下頭去看,“你這雙手是怎麼回事?”
“民女的手前不久受了傷。”
“傷了多久,有多嚴重,這一層一層紗布包著,天氣漸漸轉暖,不是更加難受。”太後很輕的握住她的指尖,卻不肯放手。
“是灼傷,當時真以為這雙手已經廢了,總算有個好大夫盡心盡力,如今恢複了五六成,稍許動動尚可,紗布底下依然見不得人。”孫世寧想到沈念一的話,說的都是實話,太後的年紀,地位,什麼樣的謊話都瞞不過她的眼,與其被揭穿,還不如都說真的。
太後才想喊茯苓取一種很好的傷藥過來,聽她這樣說,微微沉吟,隨即卻道:“哀家要看看你的傷勢,將紗布解開可好?”
“真的醜陋。”孫世寧沒有反對,因為茯苓已經走過來幫忙,手勢很輕,盡量不會弄痛她,實則經曆了劇痛鑽心以後,她對這種程度的疼痛,簡直已經免疫了。
孫世寧露在外頭的皮膚潤白晶瑩,底子很好,紗布打開後,連茯苓都沒人住,在太後麵前倒吸了一口氣,她說醜陋絕對不是誇張,那種皺起的粉紅,任何人見了都會在心中打個突,反而是太後格外鎮定,抬起頭來問道:“大夫說,這是在長出新的皮子?”
“據說是用了些猛藥,長到何種程度就說不好了。”
“哪個大夫?”
“正安堂的鄭容和鄭大夫。”
“原來是他,哀家見過他,醫術很好,也會做人,就是說什麼都不肯留在宮中,又說要是想找他醫治,隨時可以去醫館找他。”太後淺淺而笑,這話說的真是不知宮中疾苦,如果不是禦醫的身份,卻要尋來醫治宮中之人的急症,那麼太醫院養著的那一班神醫哪裏還有臉麵活下去。
不肯入宮,也能夠理解,那位年輕的鄭大夫看起來根本不適宜在皇宮中與那些名利欲望交手,在這些上頭多花了心思,也難怪禦醫們的醫術大多舉步不前。
“如若是他,那麼哀家稍可放心,你這雙手算是有救的。”太後將自己的一雙手平平伸出來,放在桌上,“你瞧瞧哀家的手。”
太後的手必然是保養得當,指甲比常人略長,沒有塗著丹蔻,膚色白膩:“你可瞧得出端倪?”
孫世寧看得很是仔細,那雙手上的皮膚經不起推敲,顏色比手腕上頭的那一截要淺,雖說那分割的位置恰當好處的正戴著一雙翡翠鐲子,她聽沈念一說起過太後曾經受過的傷,看起來,當時傷的也絕對不輕。
“哀家這雙手也受過灼傷,很重的那一種。”太後說的輕描淡寫,不過兩人離得近,孫世寧分明瞧見她的眼角跳了一下,有些記憶並不美好,回頭去望,依舊觸目驚心。
特別是太後嘴角噙起的那一點點笑容,令人覺著不寒而栗:“原來,自己的肉燒糊了,也同灶房裏燒焦的那些雞鴨魚肉一樣,有股焦糊氣。”
雙手被按在燒紅的炭火之上,驚醒過來的瞬間,非但能夠聞到刺鼻的氣味,那種痛,根本隻能用哀嚎來形容,如今有時候做起噩夢,依然是這個場麵,被推翻的火盆,滿地打滾的人,還有撒了一地的炭火,怎麼避讓都避讓不開。
“哀家的手整整養了半年,同你的一樣,皺起的粉紅顏色,叫人見著恨不得用手將其統統剝下來。”太後依然在笑,“不過哀家也因此因禍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