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算是把藥丸找到了,你先吃一顆,潤潤嗓子。”鄭容和眼角餘光一瞥,“孫姑娘,你是不是身體不適,臉怎麼紅成這樣子,怎麼病情都擠在一起發作,做大夫的便是長了四隻手都不夠用。”
他才要伸過手去,沈念一站起身,直接將兩人給隔開,藥丸取過放進口中,入口即化,涼絲絲的一條線,沿著喉嚨落肚,那邊蜻蜓將雪水端了過來,鄭容和親眼看著他喝下去:“這兩個時辰裏,最好都別說話,嗓子若是發癢可以喝少許的水,其他的一概不準吃,孫姑娘,我那邊還忙著熬藥,勞煩你幫我照顧著些。”
孫世寧趕緊點頭答應,卻見到沈念一唇角有刺眼的血跡,正如鄭大夫所言,他的喉嚨受過嚴重的傷,根本不能碰辣椒,他卻吃了滿滿兩大勺,雖說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氣,卻是她惹出來的事端,她摸出帕子遞過去。
沈念一心領神會,在嘴邊按了兩下,孫世寧的臉孔頓時又紅得不像話,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做的事,說的話,怎麼都不對勁,處處別扭,她恨不得抽身走出去,不用與他麵麵相覷,又怕他的舊疾複發。
沈念一微微含笑看著她,用手指沾著清水在桌麵寫:帕子洗幹淨會交還於你。
“沒事的,沈大哥拿去用也行。”孫世寧見他當真不說話,覺得好似沒有平日裏的那股子犀利勁兒,“沈大哥是因為公務,嗓子才受傷的嗎?
沈念一點點頭:喝了一種很猛的啞藥,幸而鄭大夫醫術高明。
“你武功這麼好,為什麼會喝那種藥?”孫世寧才問出,已經明白了,“可是凶手用別人的性命來威脅你?”
沈念一沒有確認,他寫的是:為了更快抓住凶手。
“你這樣費心費力,皇上如何一句話就免了你的官職,你就不為自己辯護幾句?”孫世寧在薛家真麵前佯裝的不在意,這會兒全部忍不住都爆發了出來,“皇上難道看不到你的心血,你簡直,簡直就是為了辦案廢寢忘食。”
沈念一笑了,無聲的,眼睛卻像會說話:應該把你送去皇上麵前,幫我說說好話。
孫世寧咬著嘴唇,不服氣道:“要是你真的帶我去了,我當著皇上的麵也這樣說。”
勇氣可嘉,沈念一寫完四個字,忽而抬起手來,手指在半空中停頓了片刻,那一瞬間,孫世寧以為那隻手會用很溫和的力度,落在她的額頭,或者是鬢發邊,卻見他又慢慢地將手給收了回去。
隱隱的,有些失望,如果他真的伸手過來,她絕對不會躲開,如果他願意做個君子,那麼她會更加敬重他。
沈念一再次沾了水寫道:我不能一直留在這裏,否則你們會很危險。
“為什麼?”孫世寧不明白地問道,“皇上總不至於會遷怒於我們這些小老百姓。”
沈念一搖了搖頭,神情很認真:不是皇上,會有其他人,不止一批。
他在大理寺任職期間,因為公務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無論是朝內還是朝外,他被皇上口諭罷免官職的消息,很快就會從宮中傳出來,失去了大理寺少卿的頭銜,就等於失去了最大的庇護體,他或許有能力保護好自己,卻未必有能力保護住身邊所有的人。
在正安堂停留的時間越久,其他人就會越危險,沈念一卻又不得不來,經過了昨晚的那場較量,他以為自己是贏了,派遣出去的五個小隊,各有收獲,搜查黑市的戰果豐碩,比預計中的更壯觀,有些想要頑強抵抗的,統統被抓起來,再經過詳細審問,而他在天蒙蒙亮之時,就趕緊進宮麵聖。
沒料得,他還是晚了一步,皇上已經知道此事,龍顏大怒,抓起將一本奏折就對他扔了過來,他不躲不避,奏折砸在他的額角,丟落在地,皇上嗬斥道:“荒唐,簡直是荒唐,你做這樣大的舉動之前,為何不與寡人商議,你可知道這樣翻天覆地的來一下,驚動了多少人,你看看,你看看,才不過兩個時辰,那裏一堆全是參你的奏折,你讓寡人如何處理妥當。”
“微臣知道,如果事先與皇上商議,皇上定然不允許微臣做下去。”沈念一瞄一眼奏折,小山似的堆起來,“但是,微臣確是想為皇上拔去這一顆,不是這一大蓬的毒瘤,如果將這些隨時都會發作的毒瘤留在朝中,對皇上而言,是個太大的威脅,微臣捫心自問,沒有做錯事,辦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