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3)

她拉下仇烈的頸子,憤怒的在他耳邊尖叫,直到他的腦中嗡嗡作響。

按著她開始咒罵著,說出一長串令所有人挑眉的句子。

茶蘼搖搖頭,讚歎著妹妹的學習能力。從小良好的教養,讓她們言行舉止都是謹慎小心的,但是仇家堡畢竟還是以平民居多,沒有京城裏的繁文縟節,罵人的言詞相對的也就精釆許多。看來芙蓉在仇家堡這些日子來學了不少這類的詞句,因為此時疼得失去理智了,全都一籮筐的罵出口來。

仇烈震驚的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芙蓉。但是會罵人總比苦苦忍耐的好,他笨拙的拍撫著她,表達出他的關心,但是隻輕拍了兩下,芙蓉的拳頭就如雨點般落在他身上,他無法阻擋,隻能任由她打著。

每一個拳頭胡亂的打在仇烈身上,每一擊都發出巨大的聲響,伴隨著芙蓉的尖叫聲。她喊叫著,全力攻擊這個罪魁禍首。“都是你、都是你。”她疼得咬牙切齒,已經沒有理智了。 “仇爺,我想你還是先出去的好,免得芙蓉產下孩子了,你也受了內傷倒地不起。”茶蘼勸說著,看出妹妹此刻的拳頭可不是花拳繡腿。女人在受到疼痛時會被激發出驚人的力量,仇烈要是再不閃躲,可能就要被那些拳頭打得遍體鱗傷。 “出去!出去!”芙蓉也猛力推著他,像是無法忍受看見他。 仇烈別無選擇,隻能狼狽的落荒而逃,被眾多女人推出雁歸樓。堂堂的定遠將軍,被一群女人呼來喝去,沒有剩下半分的威嚴。他站在雁歸樓門口,還有些惶惑的張望著,心中不斷浮現出最糟糕的未來,心裏的焦急難以言喻。他不能想象沒有她的日子。

不過身上傳來的疼痛,倒是讓他安心不少。芙蓉的拳頭十分有力,其中一拲還讓他的臉上掛彩,至今還感覺到疼痛。看來她的體力還不錯,這幾個月來的調養讓她的身子變得強壯。

仇烈宛如遊魂般走回偏廳,坐在主位上。隔得那麼遠了,他還可以聽見芙蓉的尖叫聲,其中還間雜著咒罵他的聲音。整個仇家堡裏不停回蕩著她的聲音,仆人們緊張兮兮的準備著,不敢接近偏廳。

一大甕酒壇子重重的被放在桌上,沈故宇用刀子挑開壇口的宮廷封泥,霎時間壇內竄出濃濃的酒香。“坐在那裏發愁也不是辦法,你喝點酒壓壓驚吧!”看見好朋友不知所措的樣子,他很邪惡的感到有趣,嘴角有著不怕死的笑容。

他跟在仇烈身邊多年,這人不曾在戰場上畏縮過,甚至還被旁人傳說成沙場上的惡鬼,怎麼在芙蓉生產時,惡鬼竟成了膽小鬼。

仇烈接過盛酒的大碗。仰頭一飲而盡,許多的酒汁淋在他的衣衫上。

沈故宇嘖嘖有聲的取笑著,搖頭歎息他的粗魯。“珍惜點,這可是我從貴爺那裏換來的宮內好酒。”“她不會有事。”仇烈自有自語著,想要說服自己。從來穩握刀柄的手此刻竟抖得厲害,難以端起酒碗。他的心全係在芙蓉的身上,想起兩人最初的相見,以及這些歲月來的溫存。上蒼不應會如此殘忍,在他好不容易尋找到她時,從他身邊狠狠的將她奪走。

那些飛短流長,那些文人的迫害,以及眾多民眾的傷害,都不能從他懷中將她奪走。他不應該懷疑她的堅強,這些日子來,他不是一再見識到她外柔內剛的脾氣嗎?“我不擔心芵蓉,產婆的經驗豐富,而大夫前不久不也替她診斷過,說她的身體被調養得很好。”沈故宇好整以暇的喝著酒,感興趣的看著仇烈,那抹微笑沒褪去。像是看見什麼有趣的景況。“我倒是比較擔心你,瞧你嚇得臉色蒼白。我怕等芙蓉產下孩子,你也被嚇得昏過去了。

來,多喝些酒,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他又替仇烈倒了一碗,存心把這個失去理智的男人灌醉。

殞星也探進頭來,手上拿著仇烈前不久替他做的一張犀角弓。他坐在沈故宇的身邊,好奇地把頭湊近酒杯,嚐試的喝了一口,一張小臉因為濃烈的酒而皺成一團。“哇,好苦。”他抱怨著,沒有緊張的模樣。 “小子,有沒有替你娘感到擔心?”沈故宇笑著問。 “不用擔心,娘她的身子很好,前不久發現我偷偷騎馬出去玩,她還挺著肚子追打我。”殞星摸摸頭,想起先前被打得很痛。到仇家堡後,娘變了很多,不再像以往時常傷心流淚,他雖然被打得有些疼,但是卻喜歡這樣的娘。“不過當然啦,是我故意慢慢跑,讓她追上我的。”“看,仇烈啊,殞星都比你勇敢許多。”沈故宇倒了一杯酒給殞星,要他繼續喝。

殞星不服輸,咬著牙又喝了一杯,但是烈酒一入口照樣讓他吐著舌頭喘氣。

芙蓉的尖叫聲又傳來,仇烈緊張的從椅子上跳起來,握緊雙拳看向雁歸樓的方向。她叫得那麼淒厲,是不是生產過程有了什麼問題?他想要前去探看,卻又惦念著芙蓉先前猛力推他的模樣。她是不是不願意讓他看見那一切?但是如果在他離開時她出了什麼事情,他該怎麼辦?眾多的疑問在他腦中盤桓不去,偏廳裏其它兩人看在眼裏,都覺得有些好笑。

隕星有些怕沈故宇要他再喝那些苦苦的酒,手腳俐落的從椅子上跳下來,甩著那張犀角弓,往門外走去。“爹,你就放寬心吧,娘不會有事的。

你在這裏好好喝酒,等著抱我的小弟或是小妹吧!”他愉快的走出偏廳,心想著大概出去晃一圈回來,就可以看見新生兒了。

仇烈還在原地踏步,地上厚重的邊疆地毯都快被他磿出痕跡來。半晌之後,殞星所說的話才慢慢的滲入他的腦海中。他停下腳步,看著殞星逐漸遠去的身影,心裏還有些懷疑,不知道自己剛剛是否聽錯了。

殞星喚他什麼?爹?

※※※像是經過了好久好久,她在疼痛的海洋裏漂浮著。身子裏的神經繃得好緊,過多的壓力在體內積壓醞釀,一直到某個關鍵時刻,像是有一把利剪,剪斷了那繃得死緊的疼痛,她的力氣陡然間虛脫,疼痛在轉眼間停止。

因為過度的疲累,她深深的沉睡。不知睡了多久,她才悠悠轉醒。身子仍是疼的,四肢百骸像是被輾過般,每一處鄱在疼痛。她勉強半撐起身子,發現雁歸樓已經被整理幹淨,先前如戰場般紊亂的場景消失不見了,連她身上原本汗濕的綢衫都被替換上幹淨的罩衣。身子雖然疼,但是疲累已經消失大半,她大概睡了很久。

她看看空無一人的臥室,隱約聽見花廳裏有低沉的誘哄聲,低喃著無意義的言語,夾雜著新生兒嚶嚀的聲音。“仇烈?”她呼喚著,發現嗓子有些疼痛。

高大的身影從花廳走來,笨拙的抱著一個包裹在錦綢中的小小身軀。

仇烈緩慢的走向床畔,小心翼翼的捧著懷中的嬰兒,嚴肅的五官在此刻軟化不少,雙眼因為疲倦而通紅,卻閃爍著興奮的光彩。

他將孩子放入芙蓉的懷中,在床沿坐下,對著她微笑,用手將她耳鬢間淩亂的長發勾回耳後。“你終於醒了。從孩子生下來後,你就一直沉睡。

已經三天了,我好擔心,請了大夫來看你,他卻說你隻是太累。”按捺不住的,他低下頭來親吻著她的發。“辛苦你了。”芙蓉迫不及待的擁抱著嬰兒,看著錦綢中的孩子。因為興奮,她竟感到眼中起了一層水霧,撥開錦綢的手也有些顫抖。錦綢之中是一個秎雕玉琢的小娃兒,一雙眼兒已經睜開,精致的五官與芙蓉十分相似。 “是個女兒。”仇烈擁抱著芙蓉,也擁抱著她懷中的女兒。 她驚喜的看著懷裏的小人兒。是因為她經曆了那麼多的疼痛,這個小人兒才有了生命,是她與仇烈的孕育,孩子才能夠來到人間。感動的情緒在心中瀰漫,她伸手逗弄著孩子,小娃兒伸手握住她的指,小手意外的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