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真華觀觀主在早課之時說明趙晏身份,自是引起一片嘩然。雖說修煉一道,不以年齡長幼為序,但如今趙晏二字,已是名傳三界,人人均知他並無法力,怎地忽然被已然仙去的楓楊真人收為弟子?若說觀主扯謊,怎地連小師叔(小師叔祖)也連連點頭?當下便有那不服的,口中不幹不淨起來。
趙晏卻也不慌,跨前幾步朗聲道:“諸位有誰不服,便請上來一戰,趙晏若輸得一場,自是無命留下。”這一番說話,卻是要與人生死相搏了。廣場上幾百人交頭接耳不停,不過片刻,便站出一人,眾弟子大聲喝彩,顯是眾望所歸。燕占峰眉頭一皺,這人他卻識得,正是三師兄的親傳大弟子封卓。
那封卓四十來歲年紀,膀大腰圓,淡黃色的長發披散肩頭,身穿一身藏藍色的織錦緞道袍,腰間掛著長劍。雖是道人打扮,卻不似善類。燕占峰眯了眼睛,輕聲說道:“此人姓封名卓,道號廢山,是三師兄的首徒,晚輩弟子中,便數他功力高深。你莫看他這幅樣子,一身輕功和我也隻在伯仲之間,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兩次抗魔之戰,都是虐殺對手。六師弟,小心為上。”
趙晏輕輕點了點頭,下頜微抬道:“下麵是哪位師侄?報上名來。”那封卓嘴角一扯,叫道:“黃口小兒,大言不慚。此刻休稱我師侄,待勝了我再叫不遲!”趙晏陰陰一笑,道:“也罷,就先記你個不敬尊長之罪。那便請吧!刀槍無眼,既不稱我師叔,休怪我手下無情。”廣場中眾弟子早就散成一圈,封卓站立當中,對著觀主叫道:“大師伯!如此偏心,我封卓不服!”
那觀主依舊是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拂塵一掃,搭於臂上,一稽首道:“無量天尊,此乃老觀主敕命……”燕占峰輕咳一聲,道:“封師侄,你在山上修了三十餘年,怎地還如此看不開?何苦做這賭命之事?向你六師叔陪個不是,也就罷了。”封卓臉色發青,大吼道:“姓趙的!今日便教你知道封某人的厲害!酆都城內,休要怨我!”
趙晏站在台上,心思卻是一刻不停。這搏命一說,隻為立威。本以為無人應戰,哪曾想真蹦出個愣頭青。更奇的是,這封卓與自己從未見過,何故如此憤恨?隻是此時被人將住,再退不得。隻得一咬牙,負了手,緩緩走入廣場中。
二人對視一眼,趙晏似是忽地想起什麼,雙手左掏右摸,掏出張子川遺下匕首,將那鐵環掛在右手小指上,轉了幾下,道:“封師侄,請!”封卓搏殺經驗豐富無比,雖見那匕首平平無奇,也無法力波動,心下仍是不敢大意,緩緩抽出長劍,劍身一豎,劍尖與目平齊,道一聲“請”,一個提縱,已是躍在半空,分心刺向趙彥。
若論堂堂正正放對,趙晏怎會是封卓對手?便是一個照麵也被打倒了。趙晏哪會給他這種機會,早就連退幾步,脫出劍網範圍,一抖手,甩出三張火靈符,上中下三路直取封卓。封卓身形扭動,讓過兩枚,劍鋒一橫,將第三枚火球一劍切成兩半。
封卓一愣,這火球威力,便是烤隻野兔,也未必烤的熟,這趙晏莫非就想靠此等玩物取勝不成?急急向趙晏右手望去,隻見趙晏已將匕首握在手中,心下更是戒備,手中也捏了一張雷靈符備用,劍勢卻是不停,依舊斬向趙晏。
便在此時,趙晏第四張火靈符出手,一團大了許多的火球直飛向封卓麵門,右手匕首卻劃了兩個圈子,作勢欲刺。封卓卻是心下大定,這趙晏看來功力不過爾爾。那火球雖大,怎奈何得了自己?想來殺招便是右手匕首刺擊。這封卓自藝成以來,大小戰役拚鬥數十場,自是不會大意,手中劍招連變,劍鋒挑向火球,卻將大半心神放在趙晏的右手上。
便在劍鋒與火球相交的一刹那,天空烏雲一閃即逝。眾人皆是眼前一黑,待再看去,封卓屍體從半空中栽下,心髒處一個碗口大小的血洞,傷口處四周焦黑。眾人大驚,趙晏拋出的火靈符,引動的隻是人界的低階火焰,若是凡人見了,自是驚訝萬分,可這萬仙山上,真華殿前,又有哪一個是庸手?若說這道火靈符炸死了“血獅”封卓,便是打死也沒人信得。
在場諸人中,隻有觀主、燕占峰等三數人看清了趙晏的動作,勝達咧嘴剛要大笑叫好,龍八一把捂住他嘴,燕占峰在後麵狠狠踹了他一腳……
趙晏負手而立,深吸一口氣朗聲道:“諸位有誰不服,便請上來一戰!”這一番說話,與之前並無二致,場下卻再無人應聲。
若說起來,這“血獅”封卓死的極冤。若是二人放對,此刻地上屍體便應是趙晏才對。隻是趙晏先拋出三張火靈符,讓封卓小心後手。第四張拋出的,卻不是普通火靈符,乃是關鉞遺下威力最大的炏靈符,威力遠在普通火靈符之上,趙晏又故意用匕首吸引封卓注意力,讓他無法用十分心思。
隻是如此嗎?
炏靈符再強,也隻是普通火焰而已,又怎會被真華觀守闔道長大弟子看在眼裏?何以身死?
隻有後麵幾人看得清楚,趙晏在扔出炏靈符後,左手迅速入懷,握緊鎮妖石,趁著炏火與封卓劍鋒相交瞬間,召出鬼將,趁著烏雲蔽日之際,長矛分心直刺。封卓留意防範趙晏右手匕首,怎料到炏火後還有殺招,當下便被那鬼將一矛搠倒。
趙晏再吸一口氣,朗聲道:“諸位有誰不服,便請上來一戰!!”眾人皆是不言,有那封卓交好,雖是暗自憤恨,卻也不敢上前。
觀主拂塵一揮,道:“既如此,便依老觀主敕命。趙晏,你且過來。”趙晏一抖衣袖,轉身走到觀主麵前,垂首站立。觀主道:“趙晏,依照老觀主敕命,我今日代師收徒,收你為真華觀第四十六代……”
話音未落,半空中一人叫道:“趙晏!你殺我弟子!我定要將你碎屍萬段!”不待眾人抬頭,一名紅袍道人從西方飛來,直如一團火球一般砸向地麵,雙足牢牢釘在地上,連廣場上的青磚都被踩得陣陣龜裂。眾人皆盡愕然,殿前廣場千餘年來拚鬥無數,被無數前輩高人護法加持,這人不過跺了一腳,青磚便裂了,若是全力一擊,莫不是要毀了廣場?眾人抬眼看去,此人正是封卓之師,統管西四峰的守闔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