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少傑在家坐立不安,他在等蔡五奇回來商量籌款的事。打電話到警局,說人早出去了。幾個相好的那裏也打發下人找了,都沒尋見。但有一點蔡少傑知道,除了女人沒誰能絆住他的腳。眼見要十二點了,蔡少傑感覺每過一分鍾,幸運都會離自己遠了些。
他不睡覺,下人們也甭想踏實。男,女分了兩排在正廳立著,四個丫頭手捂著嘴打著哈欠,管家和門房大眼對小眼的瞅著。這時門口守衛探進腦袋,喊了一嗓子“蔡局長回來了。”眾人都打起精神,站直了,知道自己很快可以回屋睡覺了。
蔡五奇哼著小曲進了院,瞅著正廳眾人都站著,罵道“這大晚上的,守靈那,都立的跟木頭樁子似的。”一腳進來,看到蔡少傑繃著臉,坐在正廳執法嚴明匾額下左手位上。蔡五奇撓撓頭,說道“咋了,這是跟誰又急赤白臉了?”說著坐到右手正位,揮了一下手,下人們退了出去。
蔡少傑是蔡五奇的獨子,平時都嬌慣壞了。碰到不高興的事,指著鼻子訓蔡五奇,也是常見的,久而久之蔡五奇還有點怕這個兒子。
蔡少傑斜著眼瞟著蔡五奇,問道“又有新的了?”蔡五奇堆了笑臉,說道“西環街來了幾個俄國娘們,俺去瞅瞅。別說個挺高,藍眼金發,——”“打住,俺不想知道下麵的事,隻要你別弄回來就成。紀良方子那俺去了,現在要運淮南的煤,並且要擴大車隊規模。讓咱家再出十四萬買車,你看咋辦?”
蔡五奇一聽,騰的站起身,嚷道“啥,還要十四萬,俺是警察局長,不是財政部長。就是搶,你看蚌埠這地界,誰能刮出這麼多油水?”一句話蔡少傑眼睛一亮,說道“有,湯家。”然後看著蔡五奇。
蔡五奇隻是隨口一說,還沒弄明白什麼事,於是仔細問了經過。說道“日本人靠譜嗎,咱都投了十萬,到現在還沒見到回頭錢。再投,黃了可咋弄?”蔡少傑說道“日本人找咱們合夥,還不是看中你是警察局長,得罪我們不符合她們的利益。退一萬步來講,我們隨時可以抓捕她們。告詐騙,告擾亂金融,告勾結土匪,在蚌埠鎮她們還翻了天。”
蔡五奇想想也是,但又怎麼對湯家下手那?
蔡五奇說道“以前那辦法是不行了,咱們指使不了土匪,又怎麼扳倒湯維新,抄家收繳?”蔡少傑眯著眼狠狠的,說道“這次不用土匪,用警察。我們可以借湯四海跑反做文章,封店,抓人,抄家,拿了錢滅口。”蔡五奇想了想,搖搖頭,說道“湯家有百十條槍,我們要來硬的,沒站的住腳的證據,是不行的。別的不說,易天寶那裏就過不去。但瞅準機會****一家夥還是行的,隻是這錢要的那麼急,可咋弄。”
蔡少傑眼珠一轉,說道“不行你就再過個生日,這次把鎮上的買賣人都叫來。然後再給幾個隊下點任務,限期交錢,總差不了多少。”蔡五奇想想暫時也隻有這樣了,說道“要不先弄起來再說,不夠再挪用點公款。”說完伸了個懶腰,瞅瞅蔡少傑。
蔡少傑站起身扭臉走了,蔡五奇愣在那裏,心想著:這誰是誰爹呀。
大上海十裏洋場,可謂燈紅酒綠。滿街的黃包車和穿梭的電車,把人流任意的分割。走在夜幕下的上海,滿眼新奇,老式人物還是長衫筒子褲,腳上一雙布鞋。也有汗衫大褲衩配拖鞋的,都是在弄堂裏晃悠。新式人物大多西服西褲腳上一雙油光錚亮的皮鞋,或是中山裝配皮鞋。藍眼睛黃頭發的英美法人,還穿著帶尾巴的燕尾服。印度阿三頭上包裹的像坐月子,一身製服,除了白眼珠和牙齒,都烏漆嘛黑的。日本人的和服配木屐嘩啦嘩啦像帶著腳鐐。至於女人的服飾就更多了,按王寶的話說“都裹得不嚴實。”
山神爺找了一家成衣店,店主在快打烊時接了大活,一直說著“好的來,好的來。”每人按身材挑選了套衣服,又配上合腳的鞋子,手上連拿帶拎的跟著山神爺。
山神爺在法租界霞飛區有套公寓,這是他每次來上海的落腳點。之所以選在這裏,是它靠近市中心,也是上海最繁華的地方。王天知道,師傅是覺得在這裏,碰到妻女的概率更高。
公寓挺大樓上樓下,電燈電話。設施挺全,都用白布掩蓋著。別看湯崢嶸平時頑皮,愛逗樂頂嘴。一見到家務活,擄了袖子就幹起來。王天納悶的,說道“這就是天性?”山神爺安排了眾人各自的房間,帶大家去了洗浴房,規定一小時後換上新衣出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