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興剛才撇進來的炸藥並沒造成人員死亡,但也讓幾個人掛了彩,其中就有一個拿槍的,他腦門上破了一個大口子,血嘩嘩往外流,連眉毛都沒擋住,流到眼睛裏去了。我看他那眼睛被血弄得通紅,心裏有些不自在,也稍微有點同情他,不過這時候講同情沒用,我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放下武器,這事還有商量。”
我沒敢說“放下武器,不然死路一條”之類的話,人都有這種心理,真要把他們逼到死路了,他們會在臨死前不要命地反撲。隻要再給他們一點希望,控製場麵的事就有餘地了。我這話讓另外三個拿槍的都動心了,他們也不想死,礙於我和杜興身上的內褲炸彈,他們很默契地把槍放下來。但這受傷的男子不行,或許是被血刺激的,他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不怎麼好,看著我都有些哆嗦了,還自言自語地說:“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
我心說不好,他要再這麼混亂下去,保準出事,沒想到還真被我這烏鴉嘴說中了,他那槍慢慢往下落,正指到我內褲上。隻要他手指頭一扣扳機,保準能讓我這內褲爆炸,這後果不堪設想,我們這些人全得玩完。我不知道咋“安慰”他好了,尤其被他這麼一弄,我剛造起來的氣勢也沒了,我對他連連擺手,說:“哥們兒你冷靜。”可我這麼說沒用,他還傻笑上了,大有死前解脫的架勢。
我腦門冒汗了,其他人也被這犯傻的男子弄愣住了。可就在他即將要扣扳機的時候,砰地傳來一聲槍響。這槍打得真準,正中這男子眉心,他都沒來得及哼一聲,腿一軟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我還納悶呢,杜興剛才耍了一個小動作,對著褲兜摁了一下,他是讓報警器發出信號了。可這才多久?連一分鍾都沒到,劉千手他們不可能這麼快就趕過來,那剛才那一槍是誰打的?
我順著槍聲望過去,發現原本看似是一堵牆的地方,現在被打開了,竟是一個暗門,一個老人舉著槍在那兒站著。其實我不知道叫他老人恰不恰當,他一頭白發一臉皺紋,但身子骨卻不老態,尤其赤裸的胳膊上還全是肌肉,左耳戴著一個墜子。看他槍法這麼準,還有體型與外貌,我能猜出來這是煞哥。按說煞哥也就四五十歲的年紀,沒想到卻顯得這麼老,尤其他這臉褶子,都看不出他年輕時的樣子了。他很冷靜,邁著大步從牆裏走了出來,在他身後還跟出來兩個中年男子,也都戴著耳墜子。這麼一看,我和杜興碰上好運氣了,這三兄弟全在場。
另外那兩個兄弟明顯不是成大事的人,他們有些驚慌,而煞哥呢,一直走到杜興身邊,先望了望那死去的男子,罵了句“真沒用”後,突然舉槍,直接頂在杜興的內褲上。他先開口說:“警察吧?行啊,能混到我老窩裏來。”我發現他氣場好強,壓得我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杜興倒是沒被影響,也冷眼盯著煞哥,不管那頂著他褲襠的槍,還特意往前邁了一小步強調道:“馬上有特警衝進來,你或許不怕死,但你就不考慮下你的這些兄弟嗎?他們被抓了,也就蹲幾年牢,還不至於挨槍子。”
這話很有威力,那些煞哥的小弟都互相看了看。可煞哥罪大,根本不買杜興這話的賬,他哼了一聲又說:“特警算什麼?老子這輩子什麼人沒見過?這次被逮住,反正我也活不了了,我不在乎多找幾個人墊背,咱們就這麼耗著,我等那些特警衝進來我再開槍,讓你們全跟我一起到閻王那兒報到去。”
我發現煞哥這人不簡單,他這一番話也實打實戳到我倆的軟肋上,他真要這麼幹,我們警方今晚的犧牲就太大了,甚至弄不好,我們二探組會就此除名。杜興聽得連連皺眉,他倆一個槍狼一個槍煞,都算是頂尖高手,雖然沒在槍法上過招,但現在在拚膽色。其實煞哥沒那麼絕望,他就是借著這話給自己多爭取逃命的籌碼,他又四下看了看,指著一個賭桌說:“我喜歡賭,是個地道的賭徒,既然今晚在賭場裏撞上了,那咱們就賭一把如何?”我算服了這爺們兒,都這時候了,他竟然還有賭的心思。杜興倒是對這說法感興趣,他問怎麼個賭法,煞哥說:“咱倆一人一個骰子,投出來賭大小,我贏了,你別攔著,讓我們這些人撤退,要是我輸了,我們這些人任由警方抓回去,絕不反抗!”
我聽煞哥這話怪怪的,總覺得我們是警察,他們是匪徒,這警匪間的鬥爭最後靠賭骰子決定輸贏,太兒戲了吧?但杜興原本不是警察出身,在監獄待了那幾年也算是道上混過的,還真就講究這個。他冷笑幾聲,竟然點頭同意了。煞哥又看了看我,那意思是問我什麼看法。
我發現煞哥眼光好毒,他一定看出來了杜興是半路出家的警察,所以這話先跟杜興說了,征得杜興同意後再來給我施壓。
我對眼前的局麵也沒什麼好辦法,一時間猶猶豫豫。杜興回頭看我一眼,還使了個眼色,大有讓我相信他的意思。我知道,我們現在的時間不多,要是等劉千手他們過來了,我們還在這兒僵持著,煞哥看到特警後很可能會死心,甚至就此來個同歸於盡。我不得已之下也點了頭,同意我們雙方玩骰子賭輸贏。其實從我們的角度出發,這次賭輸贏反倒對我們有利,不管輸贏如何,我倆的命是保住了,關鍵是任務能不能完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