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遲疑了一會兒)我想要那把鑰匙。
他:我就知道!你是個在性方麵沒有什麼好奇心的人!
她:可是,好奇害死貓……我還是決定要鑰匙。
他:好吧,現在,你必須離開這間屋子。出去轉一圈,十分鍾,十五分鍾,然後,回到這裏,將你的鑰匙拿出來。看看你能打開什麼?其實,這整幢樓,三層,都是我的,有許多小房間。哪扇房門會為你而開呢?注意,等你再次回到這裏的時候,將是一片黑暗。和地底深處的黑暗一樣黑暗。完全沒有你想象的月光。隻有一團沉重,密不透風。
Zouzou故事接龍2:
她凝視那幢屋子。又望望剛才她一路走來的小路。這小路很普通,一點都不曲折,路口還有一盞路燈。她想,她可能再找到他嗎?反正她總能找到回去的路。那就繼續向前,看看鑰匙帶給她什麼吧。(其實這麼做她鼓足了勇氣)那種黑,把她的頭、肩膀、整個嬌小身軀都吞下的黑。她想起約瑟夫·布羅斯基的那首《黑馬》,“……黑如烏煤。它黑得如同夜晚,如同空虛。……如此漆黑,黑到了頂點。如此漆黑,仿佛處於鍾的內部。如此漆黑,就像子夜的黑暗。如此漆黑,如同它前方的樹木。……”也許那把鑰匙,會給她柔和光亮?但是沒有,鑰匙在黑暗裏失去所有顏色。
迷宮原則。右手原則。貼著右牆走。牆壁上應該蒙著塵土,也許還有蛛網。有時,手上觸感像玻璃,冷、脆。有時,手上觸感又很溫柔,絲絨一般。上下撫摸。“口開則靈魂之門閉,口閉則靈魂之門開。”她突然想到這句話。在黑暗裏,如果再閉上眼睛,其實類似一種冥想,讓自己的外在全部沉寂如潛入深海,然後,靜等心靈釋放出微光。心髒兀自跳動,冒險,什麼時候會結束呢?
她試著打開第一扇被她摸到的房門,鑰匙插入,門鎖轉開。隻有黑色,但有一股血腥味。
她試著打開第二扇被她摸到的房門,鑰匙插入,門鎖轉開。隻有黑色,但有一股青草味。
她試著打開第三扇被她摸到的房門,鑰匙插入,門鎖轉開。隻有黑色,但有一股泳池味。
她走向第二層,第三層。
她發現鑰匙可以打開每扇房門。每扇房門背後鎖著一屋子的氣味,隨著房門的推開,氣味流動在她的四周。她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她決定坐下來,就在樓梯上,坐下來。
一切是那麼地安靜。她習慣性地睜大雙眼。突然,她感覺到,似乎有細長如水草的發絲,輕輕掠過她的臉。好像有人在經過她。好像有一個又一個搖曳的裙裾,柔柔地顫動著,拂過她的鞋麵。很奇怪,她並不害怕。她似乎看到了一張又一張回眸朝她看去的臉。每張臉都很美,但卻各不相同,有的沉靜,有的憤怒,有的哀傷,有的欲言又止,有的笑意盈盈。那些臉,綴成一條長長不息的真絲披肩,環繞著她。她忍不住,深深歎了口氣,這氣息帶來了不小的騷動,女人們的臉,消失了。
她們是怎麼進入這裏的?又在這裏遊蕩了多久?
Zouzou收件箱
被禁閉的……
你的想象力還是讓我頗為驚歎。就讓我們倆的想象一段接著一段,一直連到無限好了。
你是想探討過去愛人的影響嗎,我親愛的?我姑且這麼揣測……
確實,人活過三十五歲,情感生活怎可能平原般平緩,不過,女人臉龐這個意象,是不是太直接了一點?如果是我,也許會選擇道路山穀之類,或者索性,可以說是一次旅程,有時進入茂盛樹林,有時則是蔥蔥草地,也有時走上黃土機耕路,方圓百裏無一綠色……
突然想到,那些房間,為什麼都隻是黑色呢,也許可以讓它們有不同顏色?我自己很注意顏色,比如我能看出不同的白色,石灰白、蠟白、米白、本白、雪花白、乳汁白……女人注意的也許更是氣味?畢竟,她們進得更多的地方是廚房……
至於我曾經愛過的女人們,現在我想起她們來,就好像開車經過一排排樹木,她們從我眼前一閃而逝。我知道,我現在,隻愛你。
他說得一點沒錯兒,人總得往前看,應該沒錯,但是。也許他還沒準備好,讓她進入他的私人領地?他的那些前女友們……(他有過多少女人?)真的就這樣被他遺忘?唉,如此而已。不過如此。她對他那些前女友們有很大的興趣,不過,既然他在郵件裏,就這個問題,表現得疏遠而客氣……會不會有女人至今仍然愛著他?不過,他隻愛自己,他說了。想到自己和他呆在屋子裏,那些愛著他的無名女人就在外麵,在角落裏,在屋子的陰影裏,吹著風,淋著雨,還心甘情願等下去,Zouzou就有點兒忍不住笑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