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血戰三渡水(3)(3 / 3)

侯寶齋白了他一眼,從轎杆中抽出了王清順準備送走的材料,他簡略看了看,不由得怒火中燒,“我們碼頭上還有內奸,王清順是寫不出這麼詳細的戰備材料的。”

“是,我明白,一定把這幾個狗日的轎夫拿來嚴加拷問。”楊虎臣上前向侯大爺抱拳施禮,衝著地上四個瑟瑟發抖的人,咬牙切齒說道:“把這幾個龜兒子押走。”

四個下苦力的轎夫被抓進了同誌軍總部,一路上呼天喊地,一泡鼻涕一泡眼淚叫道:“我們什麼也不知道啊,真的是什麼也不知道啊!”

在碼頭上,對於內奸、出賣自家弟兄的人,應該受到“自己挖坑自己跳”(活埋)的處罰。盡管這幾個人並不是哥老會成員,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不管是同誌軍還是新津縣內的普通老百姓,要是誰的心向著外人,那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片刻功夫,四個轎夫被打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了。

“招還是不招?不招,老子喊你幾個穿火背心?”楊虎臣獰笑著走到他們跟前,拿出一副鐵架模樣的東西交給旁邊的一個漢子,“把它燒紅,給這幾個雜種穿上,我看他們的嘴硬還是烙鐵硬。”

火背心是一種極其殘酷的刑具,用數根細鐵條燒紅打製成一個背心形狀的東西,施刑時先用火燒紅,再由行刑者手執火鉗給受刑人套在身上,儼然像給人穿上一件背心。行刑者需要一點技術,他所用的火鉗就像是一雙靈巧的手,在人犯痛得橫板順跳的時候將背心給他套上。隻要將火背心一穿,任你是金剛羅漢,也經不住紅烙鐵的燒燙。

第一個受刑的轎夫上身立刻被燒得血肉模糊,血肉粘連在鐵條上,冒起一陣陣白煙和焦糊的味道,鮮血順著鐵條流,發出吱吱吱的聲音。這個人慘叫一聲,昏死過去了。剩下的三個人嚇得屎尿都流在了褲襠裏麵,不用再受刑了,全都主動招供。

楊虎臣不管問他們什麼,都連連點頭稱是。問到後來,楊虎臣都沒有多大的興趣了。有一個文書在旁邊記錄供詞,一點波折都沒有,想怎麼寫就怎麼寫,洋洋灑灑寫了幾大篇。供詞上說,幾個來自外縣的轎夫全部是清廷的密探,他們直接受王清順的指揮,已經在新津城臥底多日了。在王清順的指引下,他們詳細繪製了三渡水的防禦地圖,準備在運送軍糧的時候混出城外,把地圖給趙爾豐送去,不料吃酒誤事,中途走漏了消息,被楊軍需官截獲。

楊虎臣看了看,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倫不類,他對幾個半死不活的轎夫說:“等我稟報了侯總指揮,爭取留住你們幾個的狗命。”

轎夫們聽說還可能保住性命,連忙磕頭如同搗蒜。楊虎臣又問道:

“要說你們四個人就把同誌軍的整個情況全部摸清楚了,恐怕不可能吧,背後是不是還有指使你們的人?不說出來,都活球不成!”

“這個?”四個人麵麵相覷,我們幾個連屁都不曉得臭,哪裏懂啥子軍事地圖?我們說過王清順就是我們的頭兒,況且他已經死了,未必還要喊我們幾個陪葬嗎?他們又傻了眼,剛剛看到一點活命的希望,難道又沒有搞頭了?他們看見楊虎臣瞬間變換的臉色,嚇得後背一陣陣發涼。

“是不是還有其他人與你們是一夥的?比如說厘捐局管錢糧的馮子衡。”

楊虎臣漫不經心地問道。

馮子衡?!四個轎夫連聽都沒有聽說過。既然楊大爺要我們說,那就說吧,隻要能夠保住小命。

“對對對,馮子衡也是朝廷派來臥底的。”

“馮子衡常常請我們吃飯,有些情況還是他提供給我們的呢。”

“他是當官的,這些部署隻有他才知道。要不,我們幾個賣力氣的人曉得什麼呢?”

……

文書拿著筆目瞪口呆,這下子不知道怎麼寫了。馮子衡他是知道的,這個人是秀才出生,在本縣衙門掌管錢糧多年,他為人方正,不苟言笑,不愛與人打交道也沒有什麼不良嗜好。馮家是書香門第,在新津素有名望,馮子衡一輩子中規中矩、小心謹慎,過手的錢糧不計其數。幾十年來,從來沒有誰懷疑過他的清白。他與侯寶齋在衙門裏麵共事多年,盡管兩人的性格有差異,談不上什麼交情,卻也從來沒有紅過一次臉、吵過一次架。

保路同誌會成立後,馮子衡一樣把衙門裏麵的賬目弄得水清李白,直到知縣彭錫圭逃走,衙門裏的款項也是井井有條的。侯寶齋曾經與他談笑,“你這個守財奴啊,縣太爺都跑了,你把錢帶進棺材呀。”

“這是新津老百姓的錢,我活一天,就要為老百姓守一天。”馮子衡的臉就好像秋霜打過一樣,一本正經地說:“縣太爺跑了,下一任還要來。

就算是大清朝當真垮杆了,還不曉得又有啥子朝代呢。如果您侯大爺來當縣太爺,我會一文錢不少交給你的。”侯寶齋一直也沒有多說什麼,倒是楊虎臣當了軍需官以後,多次借口軍費不足,找馮子衡要過幾回錢,都碰了釘子。

文書抬頭看見楊虎臣鷹隼般的眼睛盯住他,立刻埋下頭,筆走龍蛇,像創作一個動人的故事,將馮子衡寫在了供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