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家飯,屙野屎,是天理不容的!
李四爺斂財的過程和他娶老婆的傳聞,自然就成為了鄉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了,“李四爺,為了錢,硬是啥子事都幹得出來。莊幹蝦兒死了,他一個小夥計就變成了掌櫃,整的巴適喃。”
“日怪,整那麼多錢,又舍球不得用。”
“以前的老板娘人又漂亮,還外帶一間燒臘店,現在這個婆娘傻是傻,人家就更值錢了。”
“別人說他靠勤儉發家,我看啊,不是他前後的兩個婆娘,他能夠有今天?”
“是啊,李四爺那根雞巴,硬是戳出了一份大家業呢。”
……
朱二娃在三渡水碼頭上領了月錢,一晚上就輸得精光。
賭輸了,他不好意思再找碼頭上的兄弟們借錢,他已經向別人借過很多次了。他想起前些日子在先主寺趕廟會的時候,路上與李四爺同行,一路把李小姐哄得巴巴適適。李小姐走累了,朱二娃還背了幾裏路。李四爺不住口稱讚,“這個小夥子不錯、不錯,以後有了困難,找我幫忙。”
朱二娃想找李四爺借幾個錢翻本,還沒有走到他家,隻見李四爺秋風黑臉站在門口,遠遠看見朱二娃來了,轉身就走。院子裏的大黃狗上前迎接了朱二娃,黃狗猛撲過來,對準他的屁股咬了一口,然後汪汪叫著退到門旁,挑釁似的望著他。
朱二娃氣不打一處來,撿了一塊大石頭,狠狠向李四爺的大門砸去。
大黃狗又叫著撲過來,朱二娃趕緊跑了。
朱二娃走不多遠,在附近的路邊撒尿。李四爺的傻婆娘正好閑逛回來。
她目不轉睛看著朱二娃,不住傻笑、搖頭,朱二娃向傻婆娘吐了一泡口水,叫道:“滾,龜兒子傻婆娘。”
她不走,朱二娃就把尿向她身上灑。她反而罵朱二娃:“你才是個傻婆娘,不曉得尿是肥料啊。”她還興致勃勃告訴他李家的規矩。
朱二娃說:“你們家的肥料那麼稀缺,我的一泡尿就送給你吧。”
傻婆娘說;“你剛才屙了一大泡,怎麼還有。”
朱二娃說:“我的尿多著呢,快拉開褲子接住。”
傻婆娘高興極了,光溜溜、白晃晃的屁股在朱二娃麵前展露無遺。朱二娃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傻婆娘頂在樹幹上,就當作是發泄對李四爺的不滿。傻婆娘疼得齜牙咧嘴,連聲叫道:“我不要了。”
朱二娃說:“馬上就好了。”隨後軟軟地坐在樹下,對傻婆娘說道:
“回去吧,我沒有力氣了。”
傻婆娘顧不得疼痛,穿好褲子小跑回家向李四爺表功:“今天賺了,除了我自己的,還帶回來一泡尿呢。”她神秘兮兮地指了指下身,說,“他和你一樣,給灑在這裏了,我生怕漏,趕緊一路跑回來的。”
李四爺氣得幾乎暈了過去,掄圓巴掌狠狠向傻婆娘扇去。
傻婆娘隻覺得天上有無數星星在轉,耳邊嗡嗡作響,就像趕廟會時候的鑼鼓在耳朵邊上敲。
“天哪,老子造的啥子孽啊!”李四爺撕心裂肺地吼叫道,“這個狗日的朱二娃,不是人養的東西。”他咬牙切齒,快瘋了。
良裕旅店今夜有賭局,朱二娃的手氣好得不得了。銅錢變成了銀元,銀元又摞成了疊,還有幾塊散碎的銀子在手裏麵放著光。朱二娃的眼睛更是放著光,他雙手捧著扣在一起的兩隻瓷碗,碗內有六個骰子,大聲叫道:
“大、大、大,老子通吃。”揭開碗一看,打出了四個“五點”、兩個“六點”,這一手稱之為“孩兒順”,幾乎是難得一見的大點子。
“哈哈,我贏了。”朱二娃放下碗,就到桌子上去抓錢。
“你贏個球!”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隻腳踏在了賭桌上。
朱二娃看見幾個陌生的麵孔盯住他,為首一人滿臉絡腮胡子,粗大的辮子盤在脖子上,像是盤了一條蛇。絡腮胡子不問青紅皂白,劈麵就是一拳。朱二娃的臉頰登時烏青了一大塊,鼻血長流。朱二娃還看見幾個頭裹白布的大漢站在絡腮胡子身後,好像個個都帶著刀。
“哥子,有話好說,我是三渡水碼頭的人,你們是哪個碼頭的?”朱二娃問道,這幾個人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更沒有與誰結下過梁子。
“受人之托!你娃辦事太不落教了。”聽幾個人說話的口音,朱二娃大概可以判斷出這幾個人是大邑、蒲江一帶的刀客。
朱二娃還沒有回過神來,又挨了一拳,揍在肚子上,他的腰彎成了一張弓。幾個大漢一擁而上,拳打腳踢,仿佛暴雨砸在花瓣上。朱二娃被揍得一會兒倒在地上,一會兒摔在桌子上,一會兒趴在牆上。
賭場裏的人早就一哄而散,朱二娃贏的錢也不見了。
片刻功夫,朱二娃在地上就爬不起來了,蝦米一樣蜷縮成一團。他揉了揉被鮮血迷糊的眼睛,隻看見紅紅的一片。血光中,咬牙切齒的李四爺提著一根折斷了的桌子腿走過來:
“狗日的朱二娃!你去死吧!”
朱二娃聽見“哢嚓”一聲巨響,一陣鑽心的劇痛,然後感到右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二
朱二娃睡在床上,臉色蒼白,疼得渾身上下全是冷汗。侯寶齋、黃老五等人麵色凝重,靜靜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