粲畫咬牙護著我和袖天開始突圍。好在官兵都在高處,突圍就成了輕而易舉的事。
“畫兒!”正當粲畫帶著我們將要離開的時候父親突然叫住了我們,他笑了,父親笑得那麼溫柔又釋然,他輕輕開口,卻字字清晰,“來生我還來找你,這一生我是愛你的,也是愛夫人的,望來世我們依然共為夫妻。”
“風兒,”父親有看向我,“為父對不起你,有機會的話下輩子為父都補給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說著又看向袖天道:“天兒,好好照顧弟弟,你生性頑固卻善良,記得要改。”
“快走吧!”
“走!”粲畫將劍插到腰間拉著我袖天衝進了人群。
我回頭透過人群向父親和母親看去,卻看到了母親胸口插著一支箭倒在父親的懷裏,父親仰天長嘯一聲提著刀朝著陌上衝去。最後一隻箭羽穿過了父親的胸口,倒下去那瞬間他朝著我看來,我看到了他嘴角微微揚起的笑,還有他那輕輕張合的嘴唇,隔了那麼遠,我卻把父親的那幾個字聽得那麼清楚。父親說:好好活著,為父愛你們,讓我的來生見。
來生見,父親母親,我們來生再見。
粲畫能力有限,身後的追兵又不肯鬆懈,很快我們倉皇中失去方向。半日我們便被逼到了懸崖絕壁,身後是身穿錦服的陌上和他的人。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死在他的手上。
“粲畫,今天本太子就親自解決你,讓你知道從本太子手裏搶東西是什麼下場。”陌上輕笑,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他接過手下遞上來的弩箭拉開弦對著粲畫。
十四歲的陌上殘忍的領我完全陌生,十歲的我傻的可憐,十四歲的陌上有我無法企及的成熟,而十歲的我天真又幼稚!
箭隨著拉響的弦飛出,顯然陌上小看了粲畫,粲畫絲毫不費力的全部躲開,揚唇譏諷:“太子的箭術太不入流了!”
“我會讓你後悔。”說罷他回頭將弩弓突然對準我,剛從粲畫的話中回神的我看到的就是一支極速向我襲來的箭羽。
我死定了,當時我是這樣想的。
“滾開!你這傻子!”一陣怒嗬,我被推到一米之外,手腳被地上的石子磨破了皮,殷紅的鮮血流了出來!
“袖清風!**就是豬!這種時候還可以發呆!”
我抬頭看向捂著胸口的袖天,他一張臉白如縞色,血順著箭流下,落在地麵,紅了腳下那片土壤。我動動嘴,說不出一個字。
袖天舉步維艱的走了過來拉起我,目光一沉,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伸手摟住我,那時是袖天第一次抱我。他看向粲畫道:“小姨,反正如何都是一死,也許下麵還有活著的可能,我就帶著這個傻子先走了!”
“風兒!”
袖天說完也不顧我,摟著我就跳了下去。和袖天跳下了懸崖,粲畫終究沒有和我們一跳下去。她隻是在懸崖上絕望的喊著我的名字。
其實粲畫也是怕死的。
“二哥,以前對不起,謝謝你最後還能保護我。”懸崖很深,我有足夠的時間與袖天告別。
清楚的感覺到了袖天身子一僵,然後他咬牙拔下胸口的箭,血濺了我一臉。沒了箭的阻攔他用雙手抱緊我,我也輕輕的摟緊他,然後就聽到他微弱的聲音在我耳邊道:“好好活下去,袖家不能絕後。”
我聽不懂袖天的意思,直到他把我推開,我落到了一處峭壁上。頭被狠狠地撞在岩石上,在暈過去之前我看到袖天笑了,是那種哥哥對弟弟寵溺的笑,看到我安全了他眼裏還有隱隱的得意。
袖天很愛幹淨,雪白囚服被鮮血染紅,就像是嚴冬最繁榮的雪梅。
後來,我活了下來。我到崖底找過袖天,可是什麼也沒有,聽到一些流言,粲畫也死了,屍體被掛在北國王城的城門上,然後我開始了我的流浪生活,一路到了榮國,路過居幽林時因為幾天沒吃東西就暈了過去,醒來時身邊蹲著一匹雪白的狼。反正什麼都沒有了,走到何處都是流浪,於是我在居幽林住了下來,陪著我的恩人,一匹狼。然後我養更多的狼,把居幽林占為己有,不希望任何人煩擾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