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些真誠的或許不算太遲的祝福(1 / 3)

第十一章 那些真誠的或許不算太遲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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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我們又去了北京,去看望剛剛做完腎髒移植手術的船長和小敏。夏侯傑遞給我一本文學雜誌,裏麵的一篇有關我的文章是蕭文寫的。沒有提及我的名字,但就連夏侯傑和馬猴也知道那寫得的確是我。

車子行駛在路上,我側臉望著窗外。兩旁的梧桐樹帶著凝重坦誠的神情紛紛向我注目,葉子飄落下來,有的打在車窗上,有的隨風在柏油路上打著旋兒,像是某種難懂的隱喻。遠處隱約呈現出城市的樓群,漂浮在某種喟歎性的薄霧裏,但它們和那些樹不同,既不對往來的人表示歡迎也不對他們說三道四,它們像是看慣了一切,並不被誰那根纖細多情的神經牽連。

在經過很長時間的“馬路單調”後,我那潛伏於空白思緒下的小火花兒開始跳躍不安起來,它們可能是由路邊偶然出現的一對情侶引起的,可能是坐在我前排的某個後背和她有些相似的姑娘引起的,也可能是被某個寫有感性話語的廣告牌提醒,總之那些小火花兒徹底活躍起來,像數個帶著隱秘的笑的小醜,將我擾亂後卻抓不到它們的把柄。它們給我的不隻是先前已經回味了許多遍的她寫下的有關我的那些文字,它們還將其他女孩兒的話語雖不完整但很工整地排列在一邊。它們的那種隱秘的笑是有道理的,無論我做出何種選擇都必然會麵對它們呈現給我的那些畫麵,即使我不願意麵對,我也不得不承認在我的潛意識中它們已經形成並在今後抹擦不去了。

——呃,好吧,我承認以上這些出自我矯揉造作意識流的東西及其所含的比喻和象征純屬扯淡。我決心要寫一篇真誠樸實的故事,卻總是被那些寫作技巧顛倒了主次。我不過是想在故事的結尾對曾經的歲月留下一點兒私人的紀念:那些短暫的親密和永恒的疏遠、那些遙遠的回響和深深的記憶、那些淚水和微笑撫慰過的可愛的臉龐、那些風中飄零的沉默和歡笑、那些月光下的曖昧和手掌間的溫存、那些真誠的或許不算太遲的祝福……

你為什麼老是這麼不聽話,老是背著我幹這幹那,這對你沒有一點兒好處,跟你說這麼多遍難道不是真心實意地為你好麼?這些還不算什麼,你最令人討厭的是那份自以為是的得意。你以為隻給我寫了一封情書我就答應了你,你就可以得意了?你一忽兒跑到這兒,一忽兒又跑到那兒,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搞出那麼多名堂!可惡的家夥,除了我臉上的粉刺你根本就沒在乎過我!

——第一個女孩兒 珊

……我不知道在你眼裏我究竟意味著什麼,但當我決定給你寫這封信的時候,也是我必須坦誠的時候。

我對你的憤怒不隻在於你對我身體的在意,更重要的是憤怒你和其他那些人沒有絲毫區別,你不能再延續我那一點可憐的幻想了,你使我陷入一種徹徹底底的失望。你希望得到一種純潔,而我又何嚐不是這樣。隻不過,你需要打破這種純潔才可以得到它,而我需要的是盡可能地將其嗬護和延續。但這也是我的悲哀之處,因為我一開始就欺騙了你——從我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就把你當成了另一個人,並像喜歡他一樣喜歡你,將他身上那些值得我愛的東西強加到你頭上(比如那些CD)。我卑鄙地利用了你,卻不能給你什麼,我隻是在你身上索取、索取……你在任我擺布的時刻露出的那種笑容和被我的任性弄得奈何的表情讓我每次看了都覺得是一種虧欠,但我那不時出現的可鄙的自我勸說又一次次讓我延續那種卑鄙……對不起——今天必須徹底停止了——我從來就沒愛過你。

不求你的原諒,隻求你把我忘記,這話也許有些矛盾,但我隻能這麼說。你曾說你是個注定一事無成的人,但我從你身上、從你那些好朋友身上看到的那些不安分的、跳躍的、雞飛狗跳似的、三心二意的生活理想已經給了我莫大的感動和安慰,使我刻意製造的那些假象真的能在某一個時刻讓我找到方向……

——第二個女孩兒 芬

……我們隻是經曆了幾個看起來很美妙的黃昏,吃過幾頓不算枯燥的晚餐而已,你和我本不屬於一個世界,也不願同屬一個世界。

或許你不相信,我的初衷本是找一個人帶我走出現在的世界,或者最起碼能得到些許的慰藉。可我每次與人相處都不自覺地將這一初衷改變,試圖將別人拉往我這一邊,至少在表麵上我是這樣的。想必我陷入了深深的泥沼,誰來牽我的手大概都會如此吧。你迅速避開了,這是你的幸運。

未來我確實不知道該怎樣做,但請你千萬不要背負什麼東西,我也會是。靠相親這樣的形式建立起來的短暫關係本就沒有什麼好苛求的,我們都應該適應那種純粹性,罷了就罷了,再見下一個就是,如果還要繼續的話。真心希望你能走好以後的路,隻將我這封信當成最後的路標,最起碼它能指示你“此種路不通,請走下一條”。能為你起到這樣的作用,我已倍感高興。

在我們相處不多的日子裏,我看到了一束快樂跳躍的陽光。仿佛又回到小時候,在綠樹成蔭陽光斑斕的大街上,和同伴們一路歡快地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