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禪宗六祖(3 / 3)

陳亞仙驚服,連忙說:“大師法力無邊,但我祖上墳墓並坐此地,願將地產盡捐建寺,永為寶壇。他日造塔,幸望存留。然此地乃生龍白象來脈,隻可平天,不可平地。”

信眾盡發善心,捐資出力,六祖在曹溪到處觀看,每逢山水勝處,便稍憇息,在原址擴建十三所殿宇,一一按陳亞仙所言,建成當今南華寺規模。

寺依山而築,麵臨北江支流曹溪,禪宗六祖慧能住持曹溪,長居此寺,宏揚頓悟禪法達37年,發展禪宗南派,南華寺故有“禪宗祖庭”之稱。

傳說寺殿前有一潭,有龍出沒其間,常常觸撓林木。

有一天現出巨形,波浪洶湧,雲霧陰翳,僧眾甚懼。這龍身巨大,故隻見其身而不能見潭,牠在水麵飛舞,到處弄得波浪激濺,把波浪翻高有十尺、二十尺,甚至三十尺那麼高,很是洋洋得意,自以為是。

六祖禪杖

徒眾們皆恐懼,說:“真不可思議,這龍真會傷害我們的!”

六祖叱罵這龍說:“若你真有神通,就能自有變無,自無變有,你應該可遂心如意,從大身化為小身,從小身化為大身,無所障礙。”

當六祖以激將法使龍化小身後,忽地龍不見了,但頃刻間一條小龍跳躍飛舞著於水麵出現,遊到六祖麵前。

六祖不等牠跳到缽裏,馬上就把牠從水裏搯出,龍就不能動了。

六祖大師持盛龍的缽,返回法堂,為龍說法。龍聞法往生,脫骨而去。留下遺骨,長有七寸。頭尾角足皆具足,留傳寺門,大師將此潭填平,在大殿的右邊,尚有鐵塔,那就是潭的所在處。

這不過是慧能打的比方,所謂“毒龍”,當是喻心中業障罷了。

他說過:“眾生的身體,如同一座城,眼、耳、舌、鼻、身是外城門,意識是內城門。心是城之地,性是城之王,人性在,帝王在;人性失,帝王不存。

人性若在,身心都存;人性若失,身心大壞。

身體即須彌山,邪惡即大海,煩惱是波浪,毒心就是毒龍……去掉毒害。

在自己的心地上覺悟,自性就會放出大智慧的光明,把眼、耳、舌、鼻、身意六座城門,照耀得清清淨淨。

將貪、瞋、癡三‘毒龍’消除,就等於消滅了地獄,內外明徹,就和西方極樂世界無異了。”

19、方辯塑像

六祖在濯溪泉,跪在石塊上,浣洗五祖所傳的衣缽。有一僧前來禮拜傳承的法衣。

六祖問道:“上人有什麼專長?”

方辯道:“擅長塑像。”

六祖正色道:“你試塑給我看。”方辯一時無措。

過了幾天,方辯塑了一尊六祖像,約七尺高,塑得唯肖唯妙。

六祖笑說:“你隻解塑性,卻不解佛性。”

伸出手來為方辯摩頂,說:“永為人天福田。”並取出自己的法衣酬謝他。

方辯將此法衣分為三份,一份披在塑像上,一份留作己用,一份用席子包了埋藏地下,發誓說:“以後得到這件法衣的人,就是我來世在此住持,重建廟堂。”

方辯隻善塑性,而不善佛性。故當慧能酬以衣物時,方辯就禮謝而去。

其實,慧能要他試塑看,已暗示方辯在外塑人像的同時,不妨內塑心性,由此通往涅槃解脫之路。隻是方辯不解,當麵錯過了一個成佛的大好機會。

六祖認為方辯未了解自性真像,所以能塑出來的像,也隻不過是形似的假像,塑不出佛性真像,那個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藝術塑造成的,才可以說是有自性真像的份。

人要是隻知道拜假像求作佛,那這人一定是隻會拜佛之行,卻不會成佛之道。

慧能大師所倡頓門見性法,如日上中天,旁無依傍,處在虛空,毫無氣息可供棲泊。這樣才有可以得大自在,故非一塑像可塑其佛性。

20、神秀薦禪

久視元年(公元700年),武則天遣使請神秀入東京洛陽傳法,封為國師,享受特殊禮遇,並與帝並肩而殿。

武則天及群臣經常向他跪請問法。神秀也一時被禪宗尊為六祖。

就在神秀聲名大振之際,慧能也以韶州寶林寺、大梵寺為中心,於嶺南一帶進行傳法。與道信、弘忍禪法比較,不難看出,慧能禪法已有重大革新,與神秀的禪法迥然有別,於是,禪宗分成了南北二宗。

慧能在世時,南宗禪的影響遠沒有北宗禪大。二宗一南一北,並行傳播,直到唐末以前,一直沒有發生公開的激烈爭論。

武則天將兒子唐中宗貶為廬陵王,自己即位做皇帝。武則天非常篤信和擁護佛教,將當時的大德高僧都請到宮中供養。

神龍元年乙已(公元705年)上元日,武則天下詔曰:“朕曾迎請惠安和神秀兩位禪師,宮中供養;在治理萬機之暇,每當參究到佛乘教理。二師推讓雲‘南方有能禪師,密授忍大師衣法,傳佛心印,可請彼問。’今遣內侍薛簡,馳詔迎請。願師慈悲,速赴上京!”

六祖作了一道表章:“我很多病啊!年紀老了,有很多病痛。我願終老於林麓間。”其實六祖大師沒有病,因六祖大師不願見皇帝,尤其不願見女皇帝,更何況她不講規矩又不守戒律。

但慧能對薛簡說:“我形貌短陋,北土見了,恐怕會對我法不敬,況且先師囑我南向傳法,恐怕我不能有違師訓。”

薛簡便說:“京城那些禪師大德都這麼說,若你想明白道法,必須要坐禪修習定力。從來沒有不習禪定而能得道的。不知大師所說的法是怎樣的?”

六祖答:“道由心悟,豈能坐坐就可得的!”

簡又說:“弟子回京,皇上一定究問,望大師慈悲,指點心法要旨。使得奏明太後皇上兩宮,並以告京城學道者。好比點亮一燈,再燃百千燈,冥者皆明,明明無盡。”

六祖說:“道無明暗,明暗是代謝之義。明明無盡,亦是有盡,明與暗隻是相對而言。故淨名經雲‘法無有比,無相待故’。”

薛簡得到六祖指教,豁然大悟,並將六祖的話記錄了。於是恭敬地向六祖告別,回京城皇宮,上表奏告報,並將記錄六祖的話一並呈上。

武則天看了,對慧能的說法心悅誠服。這一年九月三日,則天武後又下詔,褒諭六祖。

詔曰:“師辭老疾,為朕修道,國之福田!師若淨名,托疾毗耶,闡揚大乘,傳諸佛心,談不二法。薛簡傳師指授如來知見;朕積善餘慶,宿種善根,值師出世,頓悟上乘。感荷師恩,頂載無巳!”

同時奉賜磨衲袈裟一領及水晶缽一個,絹五百匹以資供養。磨衲袈裟是武則天送給六祖大師,上麵有很多塊,每塊上繡一佛像,據說是武則天親手所繡。

南華寺至今保存著武則天的聖旨一道,以及這些珍品。

禪法認為,隻破不立,立亦仍須破。破後而立為不立之立,始可立。

一僧問道:“黃梅意旨,何人所得?”

六祖說:“會佛法人得。”

僧又問:“可是你會佛法的大和尚得了?”

六祖說:“可是我不會佛法呀!”

不領悟佛法就是領悟佛法,領悟佛法就是不領悟佛法。

因為前者無意,無意就超脫,超脫就可以進入佛的境界;而後者有心,有心就執著,執著就惹煩惱。

有心栽花不發,無意插柳柳成蔭,就是這個禪理。

21、黃梅意旨

六祖在曹溪寶林寺,神秀大師在荊南玉泉寺。當時南北兩禪均興盛,人稱南能北秀。南禪主張頓悟,北禪主張漸悟。

六祖說:“法本一宗,人有南北;法即一種,見有遲疾。何名頓漸,法無頓漸;人有利鈍,故名頓漸。”

神秀說:“所有一切法,自心本來具有。如果費心外求,就棄父而逃。”

南禪、北禪如出一轍,殊途同歸。

不過,神秀的弟子們不服慧能,認為他不識一字,一無所長。

神秀對他們說:“慧能大師具有無師自悟的智慧,深悟上乘之法,我也不如他。我們的祖師親自將法衣傳授給他,是有他的道理。我恨不能遠道去向他求教,在這裏虛受國恩。你們要想得到真傳,可以到曹溪去參訪受決。”

神秀對弟子誌誠說:“你聰明而富有才智,可代我到曹溪聽法,若有所聞,盡心記取,回來再講與我聽。”

禪學是佛門的心法,一心有二門,分“真如門”和“生滅門”。而禪亦有二門,“頓門”和“漸門”。

不過,漸修是為了有頓悟的一日,一旦茅塞頓開,豁然頓徹。所以說修雖有漸,而悟必屬頓。

六祖說法隻有一宗一法,所謂頓漸之分,隻不過因為“人有南北,根有利鈍,悟證有遲疾”罷了,並非是法有二殊。

南能北秀,兩宗觀點不同,弟子們各有攻擊。可是作是一代宗師,六祖並沒有說神秀的師承屬傍係。

神秀則說慧能是“實得五祖真傳”,可見其態度光明,修養純粹。並不因為慧能奪了他的衣缽而懷恨在心。

相反,當弟子們對不識字的慧能表示強烈不滿時,神秀挺身而出,加以撥正,並且吩咐弟子南下曹溪,向慧能學習禪法。

神秀這種以事業為重的精神,非但為佛門中人敬仰,也為後人深深敬佩。

誌誠到了曹溪,隨僧眾參拜聽法,從不說自己的來處。

六祖對大家說:“現在有一位來偷聽我說法的人,他就在你們當中。”

誌誠馬上出來說明自己來求法的緣由,六祖說:“你從玉泉來,那麼是來打探了。”誌誠說不是。

六祖說:“何得不是?”

誌誠說:“未說即是,說了就不是。”

六祖說:“那麼,你的老師是怎麼教導你們的?”

誌誠說:“老師常常教我們,住心觀淨,長坐不臥。”

六祖說:“住心觀淨,是病非禪。常坐拘身,於理何益?我倒有一偈:

生來坐不臥,死去臥不坐;

一具臭骨頭,何為立功課?

神秀所教的住心觀淨,這就是著相。

六祖大師說這是毛病。長坐不臥說這是拘身,不是禪的道理。

誌誠拜:“弟子在神秀大師處學法九年,不得契心開悟,如今聽和尚一說,即可契合本心,有所了悟。弟子自覺生死事大,希望和尚慈悲,為我指點教示。”

六祖道:“我什麼法也沒有,我若是說有法與人,那是騙你的。但為了隨順方便解除被縛之人的束縛,托個假名叫三昧——正定正受。正如你老師說的戒定慧。”

誌誠說:“戒定慧應該隻有一種,怎麼會有不同呢?”

六祖又對誌誠說:“你師父所說戒定慧三無漏學,他是接引大乘根機的人。我所說戒定慧是接最上乘、最高根機的人。所以開悟和明白是不同的。悟解不同,悟有遲速。開悟是一悟到底。”

誌誠法師聽六祖大師開示之後,頓時服了,叩頭頂禮。他願為六祖大師做執侍,做各種服勞執役——叫他做什麼就做什麼,從早到晚做苦工而不懈怠。

因他知道,這個祖師當初都是做苦工換來的,他舂米八個多月才得作祖師,那麼現在我來服侍祖師也要很勤勞,不可懶惰。

僧人法海,是韶州曲江人,就是記載六祖壇經的法師,故機緣品以他為首。因是六祖大師的大弟子,故把自己寫在頭一個。

最初他來禮拜六祖大師問:“什麽叫即心即佛呢?這道理我不明白,請祖師您開示我。”

六祖大師說:“前邊的念不要生,這就是心。後邊的念不要滅,這就是佛。不生不滅這就是即心即佛了。我若詳細解說,幾個大劫也說不完。”

於是說一偈頌:

即心名慧即佛乃定

定慧等持意中清淨

悟此法門由汝習性

用本無生雙修是正

法海言下大悟。以偈讚曰:

即心元是佛不悟而自屈

我知定慧因雙修離諸物

僧法達,洪州人,七歲出家。他常念誦妙法蓮華經,來頂禮六祖大師,心裏卻想:“我念這麼多部法華經總比你這祖師還高還大。”

他隻是勉強地叩頭,頭不觸地。

六祖大師就訶斥他:“你有心頂禮就該行五體投地禮,若所行非禮,就不如不要頂禮。你心裏一定有障礙物作梗。”

其實六祖大師早就知道他是貢高心在作怪。

佛是到底是有言?無言?

佛說法四十九年,談經三百餘會,臨入涅槃時一些弟子就問:“世尊,您說這麽多經典,怎麽辦呢?”

佛說:“我一個字也沒有說。”但信佛無言,若有這信心,蓮華就從口生出來。

法達聽後,懺悔謝罪說:“從今以後,我應當謙恭一切。過去弟子讀誦妙法蓮華經,惜未明了經中的義理,故心中常有懷疑。大和尚您的智慧廣大,請為我略說經中的道理。”

六祖大師說:“你的名字叫法達,法本來是很通達的,可惜你的心迷昧不通達。在經上本來沒有可懷疑的地方,而是你的心自己起懷疑。你念妙法蓮華經,知道其宗趣是什麽嗎?”

法達答:“學人根性愚鈍,隻按照經文誦念而已,那能知道經的宗趣呢?”

六祖大師說:“我對文字不認識,你拿來一卷法華經讀誦一遍,我可為你解說。”

法達當時就高聲朗誦法華經,誦至第三譬喻品時。

六祖大師就要他停止,並開示說:“此經是如來以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為其宗旨。縱然說再多的譬喻,也沒有超過這個道理。你一天到晚辛辛苦苦念法華經,而執著法華經以為功課,那和犁牛愛惜牠的尾巳有何兩樣?”

六祖解釋說:“念經無過錯,知迷癡和覺悟在於你自己,若迷了你念也沒有功,若悟了念就有益。”

於是又說一偈頌:

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

誦經久不明與義作讎家

無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

有無俱不計長禦白牛車

法達聽畢,不知不覺就涕淚悲泣。他這個哭,是因為大悟哭起來。

他稟告六祖大師說:“法達我從前到現在,實未曾轉法華經啊!我是被法華經所轉。”

法華經譬喻品上所說的白牛車,是眾寶莊嚴的寶車。牛車行甚速,舒適平穩,人不知自己正坐在白牛車上,反向外尋找羊鹿牛三車,這就是世人的不智!

經文已明明白白向你說了,隻有一佛乘——大白牛車,更沒有其他的乘。

或者說二乘——聲聞、緣覺,或說三乘——聲聞、緣覺、菩薩,或者無數的乘——這是方便法,種種的因緣、譬喻和言詞而已。

所有佛法都是為這一佛乘說的,這三車是假設的。也就是聲聞、緣覺、菩薩這三乘的緣法。

法華經的道理,是教所有人去除三乘的權教而歸於真實。歸於真實之後,實法也就不存在了。因此,所有的佛法,皆屬本有家財、本地風光,不由外得,隨你怎麼用都可以的。

你不需要想:這是我父親給我的財寶;也不需想:我是兒子,應承受父親的家業。根本不用去想,就是受用即可,這就叫持法華經。

能如此,就是從第一大劫至最後一個大劫,手不釋卷,從早到晚,沒有一刻不是在誦法華經。達蒙啟發,踴躍歡喜。以偈讚曰:

經誦三千部曹溪一句亡

未明出世旨寧歇累生狂

羊鹿牛權設初中後善揚

誰知火宅內元是法中王

六祖大師知法達已經明白了,就說:“你從今後才配稱為念法華經的和尚,以前你根本不會念。”

法達從此就領悟六祖大師玄妙的宗旨,現他雖明白法華經,但仍不停止誦法華經。

僧智通,壽州安豐人,他看楞伽經有一千多遍,還不能領會三身四智,於是來禮請大師,懇求解釋真義。

大師就開示說:三身就是法身、報身、化身。這清淨法身就是你的本性,圓滿報身就是你的智慧,千百億化身就是你的本行。

如果離開本性而說三身,這就是有身而沒有智慧。你若悟得三身沒有自性,就能擁有四智菩提。

現聽我偈言:

自性具三身發明成四智

不離見聞緣超然登佛地

吾今為汝說諦信永無迷

莫學馳求者終曰說菩提

六祖大師又說:你既了解三身,就應同時明白四智。若你嚐試離開三身而解釋四智,就算有了智慧也就等於沒有智慧一樣,徒勞無益。

通頓悟性智。智通聽偈之後,就明了三身四智的意義,故說偈頌:

三身元我體四智本心明

身智融無礙應物任隨形

起修皆妄動守住匪真精

妙旨因師曉終亡染汙名

僧智常是江西貴谿縣人,他小時候就出家,他的心誌是想要見性。

有一天來參拜六祖大師,六祖大師問他說:“你從什麽地方來啊?來求什麽?”

就像當日五祖大師問六祖一樣。智常答說:“我最近到洪州白峰山拜大通和尚,承蒙大通和尚開示成佛見性的義理,可是心中仍有很多疑問,所以從遙遠的地方來,祈望和尚指示,以解狐疑。”

六祖大師問說:“大通和尚對你說什麽話,你姑且說一說給我聽。”

智常答:“我請教大通和尚,如何才是我智常的本心和本性。”

大通和尚就對我說:“你看見虛空了沒有?”

我答說:“我看見虛空。”

大通和尚說:“你知道虛空有什麽相貌嗎?”

我又說:“虛空是沒有形相,若有形相,就不叫虛空啦!”

大通和尚開示說:“你的本性和虛空是相同的,沒有一物可見,這就是正見。沒有一物可知就是真知。”

智常聽了,還是不明白,故乞請六祖開示。

六祖大師聽後就說:大通和尚所說還存有知見,所以才令你不明白。我現給你說一偈頌:

不見一法存無見大似浮雲遮日麵

不知一法守空知還如太虛生閃電

此之知見瞥然興錯認何曾解方便

汝當一念自知非自己靈光常顯現

智常法師聽六祖大師偈頌之後,才當下把萬緣放下。

六祖再告誡:你說放下時,不能還存著一個“我放下了”。若還存“我放下”之念,則還是沒有放下。若真放下了,那裏還有一個“放下”在你心裏。若你真沒有知見,返本還原,就不該還存有一個“知見”。

另有一僧人誌道,廣東南海縣人。他來請教大師說:“我自從出家後就閱覽涅槃經,有十餘年了,可是還不明大意,請和尚教導我。”

大師問:“你是那裏不明白呢?”

誌通說:“經內有一偈說:‘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在這地方我有疑惑。”

大師問:“這個偈頌說得清清楚楚,你有什麽疑惑呢?”

誌道就說:“所有眾生,皆有二種身體,一種是色身——有形有色,一種是法身——無形無相。這個色身是屬於無常,它有生就有滅;而法身是常住,也沒有什麽知覺。我不知道哪個身是寂滅,哪一個身是受樂?”

六祖大師說一偈:

無上大涅槃圓明常寂照

凡愚謂之死外道執為斷

諸求二乘人目以為無作

盡屬情所計六十二見本

妄立虛假名何為真實義

惟有過量人通達無取舍

以知五蘊法及以蘊中我

外現眾色像一一音聲相

平等如夢幻不起凡聖見

不作涅盤解二邊三際斷

常應諸根用而不起用想

分別一切法不起分別想

劫火燒海底風鼓山相擊

真常寂滅樂涅盤相如是

吾今強言說令汝舍邪見

汝勿隨言解許汝知少分

誌道聽六祖大師講完此偈頌後大悟,高興踴躍,叩頭頂禮,而退到一邊去。

22、荷澤神會

神會是湖北襄陽高氏的兒子,年十三歲,是個為法忘軀、為法不辭勞苦的童子。他年紀雖小,卻胸懷大誌,心量寬廣。初在玉泉寺神秀大師那裏,知其並未真正明白佛法,乃千辛萬苦遠來廣東參禮。

六祖大師對一個小孩子也稱“善知識”。便說:“你遠路艱難,可識得本來麵目?若明心見性,即識佛性,試說!”

神會說道:“我以無所住為我本來的麵目,見性即佛性。”

六祖大師教訓他說:“小沙彌,學人說話,太莽撞了。不知以為知,不明以為明,不見以為見。盡學人說剩下來的話,非自性流露,這叫取次語。”

神會膽子不小,敢問六祖師說:“和尚坐禪時還見不見啊?”

六祖拿起柱杖敲他三下,反問:“我打你,你痛不痛啊?”

神會答說:“我也痛,也不痛。”

六祖說:“你問我坐禪見不見?我也見,也不見。”

神會又問:“什麽叫亦見亦不見?”

師答:“見,心存妄想,即止。不見,他人之是非好惡。不痛,人如木石,痛,即是凡夫,並未開悟。痛就生瞋,與見和不見,是兩邊的道理。痛不痛,為生滅法,故說你尚未見性,還膽敢辯論!”

神會一聽知自己所講的道理不究竟不圓滿,立即叩頭頂禮,認錯謝罪。

師又曰:“你若心迷不見,問善知識覓路。若心悟,即自見性,依法修行。你自迷不見自心,卻來問我見與不見。我見自知,怎代你迷。你若自見,也不須代我迷。”神會再禮百餘拜,求謝過愆。從此居六祖身邊服勤給侍,不離左右。六祖大師座下,神會年紀最輕,也最調皮。

一日,祖師對大家說:“我有一物,無頭無尾,無名無字,無背無麵。你們猜是什麽?”神會出來說:“是諸佛之本源,神會我之佛性。”

師曰:“我已說過,無名無字。你為何喚作本源佛性?你去把茆蓋頭算了!隻能做個知解宗徒。”

祖師寂滅後,神會入京洛大弘曹溪頓教。著顯宗記盛行於世,是為荷澤禪師。

23、回新州

在弘忍的門下,也不隻是慧能一人,東山法門近千人,五祖年已六十,神秀伺服五年,也已五十有五。雖然他兩榜進士出身,二十歲受具足戒,融通內外典,老實持重,命為首座,眾僧鹹服。眾人看好的上座神秀,人人都認為接受弘忍衣缽必神秀莫屬。

而弘忍認為讓他承受衣缽,隻能培養出一些知識僧、知解僧,不可能不斷創新,促進禪門繁昌。

神秀畢竟也沒有成為六祖,從兩人之偈來看,慧能的偈秉賦有珠江文化的超越特性。

這位家境貧寒的砍柴郎既無門戶之見,也無傳統觀念束縛,因而思想更為開放,更為自由。他對《金剛經》的領悟還觸類旁通地領悟其他相關的一切經文的經義,不斷地超越自我,登上六祖寶座。

慧能在嶺南獦獠,這個獵頭文化圈施教弘法,說法的對象主要為普通世俗民眾。因此,門庭設施從不依據繁瑣的經典義解文字,而是直接從眾生自性中去曉明開示,使禪風變得更清新活潑,也更質樸明快。

他後來移居曹溪,終身未再離開,四方從學者盈千上萬,聲名直震京城朝廷。

王維撰《六祖禪師碑銘》,總結他一生行履及禪學成就:

禪師俗姓盧氏,本貫範陽人也。名是虛假,不生族姓之家;法無中邊,不居華夏之地。……不私其身,臭味於耕桑之侶;苟適其道,膻行於蠻貊之鄉。

至於得授記返歸嶺南,在當地行化近四十載,流風廣漸,獷俗移易,民眾皈依,法化大顯的情形,王維也有明確記載:

五天重述,百越稽首。修蛇雄虺,毒蟄之氣銷;跳殳彎弓,猜悍之風變。畋漁悉罷,蟲鴆知非。多絕膻腥,效桑門之食;悉棄罟網,襲稻田之衣。永為浮圖之法,實助皇王之化。

由此可見,慧能自少至老,都始終與邊地民眾保持密切聯係。而根據地方文化實際開展的種種方便說法施教,也的確改變了當地彪悍的習俗風氣。

嶺南文化落後,自六祖得衣缽後,教化普施,從此粵人不再以獦獠見嘲於中原了。慧能禪法由於主要麵向下層民眾言說,草根性、平民性乃是一大特點,於是曹溪一滴遂自成一大傳統,嶺南地區也最終成為新禪宗學說的發祥地。

其氣象之宏闊壯大,不僅開啟了一代之新機運,而且還風行大江南北,影響天下後世。文化由中國漸及嶺南,而禪道則自嶺南而及中國。

五祖弘忍與六祖慧能的最初見麵及有關獦獠公案的問答,不僅是中國學術思想史最精彩、最醒目的一頁,而且也是中國文化史最有暗示性、最富戲劇性的一幕,禪宗未來發展的可能性,或許早已潛藏在他們的機鋒答語中了。

開元元年(713年)七月八日,六祖大師忽對徒眾說:“我想回新州去了,你們大家趕快準備一隻船及擺船的櫓。”

此時六祖座下徒眾哀留,有的甚至哭起來,不讓六祖大師走。

六祖大師說:“十方三世一切諸佛出現於世,尚且示現涅槃相,有來必有去,有生必有滅,這是很平常的道理。我這個身體,歸回去一定有好去處。”

大眾說:“祖師您從此去,我們想您還不會圓寂,不會入涅槃,早晚還是會回來的。”

六祖大師說:“我就像那葉落似的,要歸回到樹根,來時無日。”

弟子又問:“正法眼藏即衣缽,傳給誰了?”大家都不知六祖大師將法傳給誰。既在江邊站,就有望海心。當時人對衣缽都非常重視。

六祖大師說:“傳給誰?誰有道我就傳給誰,誰沒有攀緣心他就明白我的法。證得一相三昧、一行三昧的人得到我的法。”

六祖大師率門徒乘船沿北江轉西江,到肇慶城停船,在城西郊宣法,每到一處宣法必種梅以記。

於是種梅數株(即今肇慶市西之梅庵),再乘船,經新興江到達新州筠城,在城東倉夏上岸於夏院國恩寺停留,徒眾並在倉夏駐地建十三層木塔,為“六祖禁足之地”。

24、中國的佛經

慧能大師是中國佛教禪宗的實際創始人,他的說法,“以定慧為本”、又“先立無念為宗”,所謂無念,就是雖有見聞覺知,而常空寂之意。

關於頓悟,他的解釋是:自性從本已來空寂者是頓悟,即心無所住是頓悟,今於頓中立其漸者,即如登幾層之台,要藉階漸,終不向漸中而立漸義。

又說:又有迷人,空心靜坐,百無所思,自稱為大。此一輩人,不可共說,為邪見故。

他還說:“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猶如覓兔角”。這一偈語,扼要地說明了禪宗源於般若,為禪宗的開展奠定理論基礎,對後世各派禪師建立門庭,影響很大。

《六祖法寶壇經》是中國的經。六祖是人,法寶是法,壇是處所,這部經是從人法處立題。“自性若悟,眾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眾生;自性平等,眾生是佛,自性邪險,佛是眾生。”不論因也好,果也好,六祖把佛與眾生放在平等的地位上,放在每一個人的身上,消除了一切差距。

其成為《經》,每部經都要具足六成就,即是信成就、聞成就、時成就、主成就、處成就、眾成就。正法開演時要具備這六種成就。

法會一定要有眾,韶州韋刺史與官僚、徒眾即符合這個條件。寶林山是說法的地方,故具足處成就。

六祖大師是位法師,深悟了解經義,故具足主成就。“時”,具足時成就。“同時作禮”,具足信成就。“願聞法要”,具足聞成就。

《六祖法寶壇經》分有十品:

行由品第一:略述六祖大師生平。

般若品第二:般若即智慧,有文字般若、觀照般若、實相般若三種。

疑問品第三:即達摩祖師所說:“結果自然成”。迷時千卷少,悟後一字多。

定慧品第四:定是慧體慧是定用。

坐禪品第五:行亦禪,坐亦禪,語默動靜體安然。

懺悔品第六:自淨其心,自修自行,見自心佛,自度自戒。

機緣品第七:教化一切眾生為機,眾生接受教化為緣。

頓漸品第八:法本一宗,何名頓漸,法無頓漸人有利鈍,故名頓漸。

宣詔品第九:又說護法品,應是“宣詔品”。即皇帝詔六祖進宮供養。

付囑品第十。即六祖給予門人的囑咐。

在《壇經》中,不論六祖千說萬說,實際上隻說了一句話,這就是“但用此心,直了成佛”,什麼是“此心”,就是人人都有的這個心,對這個心,不能把它推到一邊,也不能把它推到未來。就是現在能思、能想、能作、能為的這個心、這個念。

如果說,我們現在這個心是凡夫心,怎麼能與佛心相比呢?那就錯了,心上的那些善惡是非,當然是凡夫,不能與佛的光明相比。但能善能惡,能是能非,為正是佛性,佛並並不比凡人多個什麼。

“汝等的心若險曲,即佛在眾生中。”“一念平直,即眾生是佛”《壇經》這一段可以說是主心骨。

《壇經》是多麼偉大的精神財富,不僅是中華民族文化的精品,也是世界文化的精品,是全世界的驕傲。

自從達摩西來,少室傳燈六傳至曹溪慧能。唐朝一花五葉,把珍貴的菩提種子,種植在肥沃的中華土壤裏,並且落實生根,開花結果。中華文化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異彩,是既存在又超越;既淑世又出世;既具象又抽象。

注入了中國幾千年的儒家學術時,跟隨著文明一起傳播時,呈現出更偉大的生命力,成為最實在、最有用的學術,並在現實的生活裏生根,不斷提升人們生命的品質,幫助人們解決人生的生死苦樂問題。

不要因為禪宗說“不立文字”就不讀經了,對佛的經論,還是要學,要看。三藏十二部太多了,但《金剛經》、《楞伽經》這兩部經須多讀。因為禪宗用以印心的,檢驗修行對不對。

一方麵,人們要在煩惱中斷煩惱,在煩惱中證菩提。另一個方麵,這個世間不太平,苦難太多了,菩薩要度化眾生,離開了這個世間哪裏去找眾生呢?

六祖處處都在強調“若向性中能自見,即是成佛菩提因”“性中各自離五欲,見性刹那即是真”。禪宗就是要修行的人在世間鍛煉,在煩惱中滾打。

楞伽經

學佛就是要懂得煩惱,做煩惱的主人,那就得解脫和自由;若不懂,就隻能做煩惱的奴隸,得不到解脫和自由。

慧能的禪宗頓悟理論“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

什麼是無念,慧能說:“一是於念而不念。二是於一切境上不染,名為無念。”意思即自己的思念遠離一切塵境,排除一切邪妄雜念。

什麼是無相,慧能說:“於相而離相”,或“外離一切相是無相”。即遠離外界的一切萬事萬物,不受其染著。

什麼是無住,慧能的兩種解釋:

一是“無住者,為人本性,念念不住,前念、今念、後念,念念相續,無有斷絕”;

二是“念念時中,於一切法上無住”。

不管是無念、無住、無相,都指出一點,即在塵境上不起思念,念念不離自己的本性。

慧能的這一思想也是基於“自性般若”這一根本思想之上的。

自己的本性是無形相的智慧心性,這就是無相;

要念念相續時時思念自己的本性,而不執著於世間的萬事萬物,這就是無住;於自念中常常遠離塵境排除一切邪妄雜念,這就是無念。

世人自性清淨,各種事物存於自性之中。心若存惡念,就表現為惡;心若存善,則表現為善。

自己的心性本就是“無相的”般若智慧。如同湛藍晴空,慧如太陽,智如月亮,智慧永遠澄明。

自性經常清淨,若是執著於外界境物,就會被妄念的浮雲遮蔽,使自性的清淨不能顯明。致使天明而地暗,使人看不清日月星辰的光明。

若然一陣和風,吹開陰霾,那麼萬象羅列全都顯現。

慧能具有利根,是個宗教的天才。在佛法中,都認為有這類利根的存在,沒有受戒,不曾得定,就有一觸而悟的可能。

慧能聞《金剛經》而有頓悟,就是這一類根性。

不識字或識不多而通佛法大意,並不是不可能。一千五百多年前,一個勞苦的獦撩,在大眾圍繞的一代大師麵前,竟敢出言反詰;那種質直的,無畏的高尚品質,那是多麼難能可貴!

這就是大智慧,智慧也就是佛家說的般若。慧能認為:一切時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名般若行,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

般若是人的智慧的心性,也就是佛所具的覺性,即是自性,人人皆有關鍵是迷和悟。故“凡夫即佛,煩惱即菩提;前念迷即凡夫,後念悟即佛”。

慧能說:“我此法門,以定慧為本”,“定是慧體,慧是定用”。

定就是禪定,而慧則是由禪定而生。慧能把定和慧的關係比作燈和光。“有燈即有光,無燈即無光,燈是光之體,光是燈之用,名即有二,體無兩般。”

要識自本心,須和光接物。什麽叫“和光“?燈燈都有光,燈與燈在一房裏發光並無衝突。人人在這世界,你行你的道,我行我的道,各行其道而不相妨礙,這就是和光。

不會因為你的名譽高,將你打倒,而顯出我的名譽。有人嫉妒我,是可以的,但我不嫉妒人。你比我好,我愈歡喜;你愈成功,我愈高興,這樣就是沒有嫉妒心了。

或曰:“我和他和光,但他不同我和光。”

答曰:“若你與他和光,就不會知道他不同你和光,你若知他不與你和光,那就表示你還未與他和光。若他不和光是他的事,不要管,隻要我與他和光就好了。”

一燈能除千年暗,一智能滅千年愚。不要想著過去的事,要經常想著將來會怎樣。自己開悟,自己修行,就是歸依。人的皮肉是形體之身,形體如同歸宿之宅,不能叫歸依。

悟徹三身佛的道理,正是禪宗的偉大之處。它讓每個修行禪宗的人,都到自身之中去尋找自己的三身佛。

一燈能除千年暗

自性清淨是法身佛,想惡想善是化身佛,想到將來是報身佛。自悟自修自歸依,自己成就佛道,打破偶像,開掘自我,靈光一點,除暗來明。

北宗漸修,重在行,主由定生慧;

南宗頓悟,重在知;主以慧攝定;

參禪是用一段心光智慧來參,不是用意識來分別。智慧是沒有分別的,意識是有分別的,這是分別與無分別二個根本不同的原則。如果一起了分別心,妄想紛紛,擾亂自心,就不能止了,故參禪一定要用智慧來觀照。

禪宗智慧啟發人們反觀自己心靈上的無明,擴闊自己的心靈,從種種狹隘的偏見中超脫出來,使自己日進於高明之境,而不為無明所係縛。

禪宗的返本歸極、明心見性、自識本心、見性成佛之論及一整套修行的方法,是要幫助自己或他人尋找心靈的家園,啟發人內在的自覺,培養一種偉大的人格。

佛家的成菩薩成佛陀,與儒家的成聖人成賢人,道家的成至人成真人,都是一種道德人格的追求。

北宗漸修,重在行,主由定生慧

慧能追求的是“心中無一物”,這本身就是一首很美的哲理詩,慧能與人的各種對話,處處表現出一種機辨、玄妙,審美意識高度自覺,體現了禪宗的審美心學。

《壇經》所講述的禪學起源故事被渲染得神奇而莊重,極富雅俗共賞的審美情趣。而慧能的禪宗美學,最典型的是它的頓悟直覺,表現為一種獨特的審美意識,頓悟就是一種美的境界。正是這種美的存在才使宗教更富有吸引力,傳之久遠。

南宗頓悟,重在知;主以慧攝定

嶺南的土大夫、文人、學士對慧能禪宗的直覺美學方式特別陶醉,因為在封建社會裏現實生活的殘酷與痛苦,迫使人們去追求一種超脫現實的精神境界。

即使在官場中得意的仕者,也需要在繁冗的公務中找尋“六根清靜”的憩息,禪宗美學確能為他們提供一種特殊的精神寄托,為生活倍添幾分雅趣。因此禪宗美學較深地影響了嶺南的詩歌、繪畫以及書法等藝術。

慧能把中國傳統儒家心性學引入禪宗修行中,他提出“自性本有”、“人人皆有佛性”先驗主義的認識論,和孟子“善性論”的“人皆可以為堯舜”如出一轍。

《壇經》說“世間若修道,一切盡不妨,常見自己過,與道即相嚐。”這與《論語》的“吾日三省吾身”,非常相似。

道家老子、莊子的人生智慧是空靈的智慧,逍遙的智慧,超越物欲,超越自我,強調得其自在,歌頌生命自我的超拔飛越,肯定物我之間的同體融和。

佛家的人生智慧是解脫的智慧,無執的智慧,啟迪人們空掉外在的追逐,消解心靈上的偏執,破開自己的囚籠,直悟生命的本真。

佛是解脫者,覺悟者,超越者,從眾生到佛的超越,也就是“眾生是佛”。“眾生”指被五蘊所纏的有情生命。世人多指處於社會底層者。

慧能來自於平民社會,生活於平民中間,關心的也是平民的解脫問題。他們是貧者,沒有錢財,也無權勢,地位低賤,沒有身份。但他們恰恰是社會上的大多數。這就體現出慧能禪法的平民化特點。

慧能關心平民們的解脫問題,並以其自身內在超越的成功實現作為這種解脫的現實例證。一個“南方獦獠”,一個自幼時喪父的孤兒,一個不識字的文盲,一個靠打柴為生的窮人,刹那間就成佛作祖了。

慧能可以實現的事,人人都可以實現。慧能可以成佛作祖,人人都可以成佛作祖。成佛作祖隻在世人心中當下實現。世人之所以是世人而不是佛,是因為心中有迷。迷則佛是世人,悟則世人是佛。

眾生是佛的內在超越,佛並不離開世人自心而實現,也不離世人生活而實現,而是一刹那間與自心佛性的頓悟。一旦頓悟,超越即告完成。

超越之後,世人生活狀況依舊,生活方式依舊,依然是窮人,依然沒有權勢,但內在的心境徹底變化了。從迷變悟,從不認識自己的本來麵目到變為徹底認識自我,精神素質提升到最高的境界,人格得以完善。

禪宗讓人保持一種“平常心”。禪宗反對刻意修行,反對機械地模仿高僧大德,嚴守戒律。

禪宗認為每個人,不管其根器如何,是否犯過錯誤,其實都內在地具有佛性或真常心。

人們隻要化解執著,遂順自然,護持真我,那麼,行住坐臥,無一不是真如,無一不是解脫。

保持這樣一種自然的平常心,那麼,我們所看到的,無一不是“道”。“道”不在人心之外,生活之外,就在人心之中,生活之中。

25、一花開五葉

慧能著名的弟子有南嶽懷讓、青原行思、荷澤神會、南陽慧忠、永嘉玄覺,形成禪宗的主流,其中以南嶽、青原兩家弘傳最盛。

南陽慧忠

南嶽下數傳形成溈仰、臨濟兩宗;青原下數傳分為曹洞、雲門、法眼三宗;世稱“五家”。其中臨濟曹洞兩宗流傳時間最長。

臨濟宗在宋代形成黃龍、楊岐兩派。合稱“五家七宗”。

六祖慧能禪師把正法眼藏的如來慧命,傳付給懷讓和青原以後,禪宗的法派就從這二支發展起來,一是從南嶽懷讓禪師再傳與馬祖道一禪師(公元709——788年);二是從青原行思禪師再傳與石頭希遷禪師(公元700——790年)。

又從馬祖和石頭二位大師以後,法水長流,智燈永耀。

我們中國佛教的禪宗就分為五家宗派,聞名天下。一是臨濟宗,二是曹洞宗,三是溈仰宗,四是雲門宗,五是法眼宗。

這就是初祖菩提達摩大師所預先囑付的“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偈語的道理。

五家宗派的主要特點,天隱修祖概括為下麵五句話:

臨濟是“怒雷掩耳”。

溈仰是“光含秋月。”

曹洞是“萬派朝宗。”

雲門是“乾坤坐斷。”

法眼是“千山獨露。”

這樣看來五家在度生方便,隨機接物的風格上,略有不同,而歸根到底,同出一源,本無差別,這真是“等閑識得春風麵,萬紫千紅總是春。”

此外臨濟宗的行棒喝。溈仰宗的示圓相。曹洞宗的傳寶鏡。雲門宗的一字關。法眼宗的明六相等玄妙機鋒,隻要老老實實驀直參去,自然會有破顏含笑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