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妃娘娘,你可回來了。”兩人剛一進殿,一名身穿粉紅色宮裝的女子便也抱著個小孩子跪了下來,看神態受到的驚嚇也是不少。
“小皇子怎麼樣了?”
清兒問向那抱著小皇子的宮女,見芸兒伸手要去抱他,不禁立刻伸手攔下了她的動作。
“如今這病情虛實未定,我們還是小心一些。”
“可,翊辰看起來十分難受,我……”芸兒到底不忍,眼見小宮女懷中的孩子五官緊皺,額上的密汗一重一重,自然心底難過。
“娘娘,如今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我們,還是等馮大人來了再說吧!”別開眼,清兒也不忍去看,卻也還是攔著一旁的傅芸兒,不讓她衝動。
請走了芸兒與清兒,整個凝華宮一下子變得寂靜起來,紫凝兒發髻未梳釵飾未別,如今整個人素麵朝天加上隨便用絲帶綁起來的墨色長發,整個人看起來不禁更為清麗脫俗。
殿外有人行禮,紫凝兒轉眸望去,隻見站在最前方的宮女小聲回道“奴婢參見凝妃娘娘,這是禦膳房送來的點心。”
遠遠的,能看到十三名宮人手裏,各自捧了一盤形顏各異的小點心。
這宮裏人也真是細心啊!紫凝兒由衷的歎著,隨及睨了眼剛剛說話那名宮女,這才漫不經心的說道“呈上來吧!”
“是”眾人齊聲,合在一起的聲音卻並不響亮,柔柔的聽著倒也十分悅耳,不比清兒的聲音,一直都是細聲細氣的。
看著眾人將所有的糕點擺到了偏堂的桌上,最後一碗也不知是什麼羹湯,看著顏色似乎加了紅棗之類。紫凝兒起身,隨及入了偏堂坐到桌邊,這才盯著一桌的美味故意歎道“倒是精致,這是禦膳房哪位師傅的主意?”
若她沒有猜錯,出這主意的人,大概就是領頭的這個宮女了。
“回娘娘,春兒見娘娘沒用早膳,所以才自作主張命膳房準備了這些糕點,還望娘娘恕罪。”說著,那站在第一位的宮女不禁立刻跪了下去告罪,緊跟著,其他十二位也跟著跪了下來。
不難看出,除了這名喚春兒的,其他人都有些怕了。
“既是一片好心,本宮又豈會責怪你們?”冷挑了眉梢,紫凝兒瞥了春兒一眼冷冷說完。隨及見眾人身形微緩,不禁這才放輕了語氣說道“都出去吧!春兒留下。”
“是”眾人起身,有幾個還不忘擔憂的望了那依然跪地的春兒幾眼,隨後無奈也隻得退出了殿裏。
拈了一塊玉桃糕放進嘴裏,任她跪在地上也不作聲,她倒要看看,這個春兒到底有多少能耐。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紫凝兒見她依然跪得直直的沒有半點鬆動,掏出隨身的絲巾擦了擦手,這才淺聲說道“起來吧!”
“謝娘娘”語畢,隨及從容起身。
“由今兒起,你便是凝華宮的大宮女,掌管宮中一切事由,並且……”望著對方驚訝到驚喜的麵容,紫凝兒心頭冷笑,麵上卻沒有半絲表情浮動的又道“凝華宮大小事宜,都由你來做主,勿需問過本宮。”
聞言春兒的目光瞬間一顫,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坐在桌前一身華服的女子,一時竟忘了宮裏規矩。
做為下等宮人,她們是無權與主子及上級對視,更沒資格隨意打量主子的表情及容貌。
很滿意她如今這種震驚的神情,紫凝兒略一猶豫,然後又才繼續說道“當然,要得到這個位置,你也得付出些什麼。”
“奴婢願為娘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現在開始我問你答,沒有可不可說能不能說,隻有你知道,或不知。”目光漸冷,紫凝兒見她望向自己,隨及朝著她安慰一笑,這才淡淡開口。
“如今後宮,共有多少位妃嬪?”
原來,隻是問這些。.
春兒下意識的鬆了口氣,隨及緩和了臉色,這才沉眸認真數了數後答道“一共是七位,除了您與今天見過的菀妃傅芸兒,還有貴妃張羽仙、惠妃趙詩染、容妃李如、以及沅嬪陳冉冉、靜嬪洛冰。”
南宮景煜,你到是享盡齊人之福了啊!手中力道一動,指間拈著的一塊櫻紅的梅花糕瞬間碎成一片,紫凝兒瞄到春兒眼裏一閃而過的懼意,然及拍了拍手上的糕點屑,這才裝作沒有半點動容的又道“繼續說,她們都是些什麼人。”
“貴妃張羽仙是原中書令的獨女,如今憑著家世登上貴妃之位,而她爹也升官成了權傾朝野的張丞相。惠妃也是官家女兒,父親是剛剛升職當上中書令的趙大人,容妃李如的哥哥如今在宮中是羽林軍統領,沅嬪與靜嬪家世一般,但都曾在皇上登基前,或明或暗的輔佐過皇上。”
倒是得人恩果千年記,如今以身來抵人情債了。
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紫凝兒心下好笑,隨及想了想後,又才順口問道“這些人當中,他有沒有個別要好的?”
搖了搖頭,這個可是宮裏人人皆知的事情,皇上待眾妃平等,每天晚上都是輪著去的。隻是昨晚本是輪到容妃侍寢,但因突然晉封的凝淑妃,所以才被打亂了‘規矩’。
既然全是些官家女子,那就證明,這裏麵沒有他真正喜歡的人了?想到這點,紫凝兒從昨晚一直悶到現在的心髒終於是好受了點,輕輕籲了口氣,眉梢上的愁意也終是舒解了一半。起身輕移蓮步走到春兒身前,她望著她清秀有餘的麵容,然後便也刻意陰沉了麵容威脅道“我不管你身後是有何人指使,但如今若我問你的問題傳了出去,你……及你的家人,一個都別想好過。”
“奴,奴婢明白”聲音打著顫,春兒埋低了腦袋,一臉懼怕。
“皇上登基後,七王爺及其黨羽都是如何處置的?”雖然深知問出這個問題一旦傳到了南宮景煜耳裏,又會給兩人之間造成多大的誤會,但如今,她卻不能置景熙與顧痕的死活於不顧。
況且,她隻是想知道這兩個人,是否平安。
原來,這才是她真正的意圖?春兒心下想著,隨及便也小聲回道“七王爺賜號閑王,仍住在原來的七王府,如今除了被暗地裏軟禁以外,其他倒也沒什麼。而跟隨七王爺的人如今雖被皇上除去了大半,但像是顧大人這樣的官員,如今卻也無事。”
緊繃的心玄漸漸鬆緩,紫凝兒的目光不知不覺變得柔和起來,連呼吸都輕了許多。
屋子裏陷入沉默,春兒猜測不了對方的心思,如今不敢妄自出言隻得做啞巴狀。眉頭上的愁意終於消失無蹤,唇角掛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望向身旁的女子,隨及便也朝著她淺聲命令“跟我來”
帶著她走出側殿往內堂走去,紫凝兒一路往著妝台走去,伸手拉開鏡下的首飾盒,隨及取了一枚足有二十兩黃金出來,返身遞到春兒手中。
“這……奴婢不能要。”急忙跪下,春兒不敢接,隻得慌慌張張的低下頭推辭。
“為什麼?”
“娘娘願意相信奴婢給奴婢如此大的權力地位,如今,奴婢還怎麼敢再討娘娘賞賜?”
“你即做了凝華宮的大宮女,凡事上下打點總得需要銀子,這二十兩黃金不多,若你敢背叛我將剛剛的對話說了出去,本宮就拿兩千兩黃金,為你及你的家人殉葬。”
之所以多次強調,是因為紫凝兒清楚這當中的利害,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一時失誤而害了他們。
“奴婢明白。”不得不伸手接過,春兒的臉上,卻沒有半絲笑意。
忽然想起自己還有一人要問,紫凝兒望著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女子,再次出言“皇後怎麼樣了?”
“皇後?娘娘,皇上還沒有冊立皇後的。”抬眸,心裏的恐懼未退,緊接著聽到這話不禁又疑惑起來。
春兒抬起一張清秀的小臉,表情卻摻滿了各種不同的色彩。
“呃……本宮問的是,七王爺的母後”
聽言,春兒這才明白了過來,隨及想了想後又才回道“太後移居永壽宮,與太上皇一起安享晚年了。”
“太上皇?”一時驚訝,紫凝兒失聲喊出,隨及意料到這事不能宣揚,這才趕緊捂住了小嘴又道“你是說,皇……太上皇還在?”
仿佛晴天霹靂,紫凝兒不得不說,此時她已經被霹得五雷轟頂。
點點頭,春兒朝著四下望了一眼,確定四下無人後,這才湊近了紫凝兒的耳邊小聲稟道“皇上是首位先皇還未駕崩便登基的皇帝,如今整個天下知道太上皇還活的人並不多,但大家都隻以為太上皇是消失了,並不清楚其實太上皇還在宮裏住著。”
眼裏的驚訝之意毫不掩飾,紫凝兒活到現在,也是頭一次聽說皇帝健在就退位的啊!這當中,到底有什麼故事?
“這事兒是宮裏的禁忌,娘娘日後在皇上麵前,可萬萬不能提太上皇太後的半點事情啊!”春兒見她深思,隨及考慮一番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不禁這才出言認真提醒道。
談話這麼久,紫凝兒第一次感覺到了春兒的真心,如今知道事情真的有些複雜,想了想後不禁立刻朝著春兒點了點頭。目光落到春兒手中緊握的那錠黃金身上,不難看出,那上麵已經沾上了汗漬。
“如果娘娘沒有別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退下吧!”
擺了擺手,紫凝兒轉身坐到了床側,眼見春兒走出了內堂,這才長歎了一聲卸下一身防備與偽裝。
按著朝中形勢,南宮景煜如今當上皇上,確實有些於理不合啊!畢竟如今七王爺的勢力還在,二王爺那邊也不能小覷,如今怎就突然的當上了皇帝呢?而且,先皇還在,又是什麼原因讓他自覺退下這至高無上的尊位,讓給的還是自己不太喜歡的兒子?
越想越亂,紫凝兒伸手拍了拍自己陷入混沌的腦袋,努力讓自己快速醒過神來。
不管事實是如何,如今新皇剛剛登基,南宮景煜的位置越是危險,他要做的事情也就越多。因為,隻要稍有不慎,他便會掉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再無翻身之日。
幽深的目光落到床頭不遠處擺放的梳妝台上,那鏡框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墨蘭正環繞交纏,遠遠的望去,那花葉仿佛都要長出了鏡框一般。她不明白他為何要在屋裏擺設墨蘭雕花,正如她不明白,此時此刻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一樣。
到底小皇子重病的事情還是傳到了凝華宮裏,小皇子得的確實是天花,傅芸兒不忍讓小皇子南宮翊辰患病出宮,如今正抱著小皇子跪在重生殿外求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