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互通信函,並非兒戲,送信的使者,必當有過人的膽識口才,方能不辱使命。可這涼國信使,遠道而來,各為其主也罷了,還在鄰國城門口扭打,當真將麵子丟了個幹淨。
帳內諸人多有嗤笑此事者,隻蘇勳覺得不妥,皺眉道:“他們不是使詐吧?”楊君曄尚未答話,那邊穆文佐卻立起身來,徑自往帳外走去。
“子略先生,隨意離席,這是要去哪兒?”蘇勳問。
穆文佐道:“外麵有熱鬧,叔去看看。”
蘇勳臉色又綠了不少,楊君曄見他要發作,適時開口:“既然有送上門的熱鬧,大家便一道去看看。”攜梅新綠並引眾人出帳,一行人走過時,恰將蘇勳與穆文佐隔開。
穆文佐搖著扇子大搖大擺往前去了,錢胤勸了蘇勳幾句,陪他走在後麵,這才無事。
走到城門口,那兩個信使早從城外打到城內。細觀之,一男一女,穿著涼國信使正經的官服,年紀都已不輕。就那麼毫無章法打作一團,揪頭發撓臉,如市井潑皮鬥毆。
男使稍落下風,口中直罵:“潑婦!與你主人一般潑!皇上雄心壯誌,都葬送在你們這幫目光短淺的潑婦身上。”
那女使動作靈敏,撓得對方哭爹喊娘,嘴上也不依不饒:“呸!公主以和為貴,卻被爾等鼠輩說得如此不堪,看本使撕爛你這破嘴!”下手頗準,就把男使的嘴唇撕裂一道大口子。
男使疼得倒吸口冷氣,使出渾身力氣打那女使,一下便將女使打倒。女使卻勝在反應快,翻滾起身,又一把撓在男使眼角。
楊君曄見他們打鬥不休,沒個終了,便命人強行將他們分開,令他們解釋緣由。
女使搶先道:“我乃涼國公主手下女官,日前公主與貴國君已有婚約,此番派我前來,遞送婚書,請貴國君即日來我國迎親。”
男使道:“休要胡說八道!吾皇乃天傳正統,應當討伐分裂天下之反賊,豈能和親求苟安?你這潑婦,不將吾皇放在眼裏,私傳國信,實乃涼國恥辱!楚國君聽著,吾乃涼帝親派使者,來送戰書,三日後豫州決戰!”說完便一副殺剮隨意的架勢。
這女使雖然是來遞婚書,語氣卻不客氣,且連聲“楚帝”也不叫一聲;那男使更是當麵挑釁,衝動隨意有如私鬥。隨行眾人聞言,不少慍怒,幾人嗤笑,蘇勳便問那男使:“一來便要決戰,可有戰前協議?若你們敗了,便臣服我楚國麼?”
那使者梗著脖子道:“笑話!涼國統一北部,又奉天意收複南方失地,怎可能敗?”
梅新綠哼一聲,學那女使的語氣道:“早知你便要如此說!當年‘貴國國君’在海崖之上,親口答應我若戰勝涼將,可放我下崖,事後翻臉毀諾,幾千人圍攻我一個。我看,涼國國界線或許日日在變,可涼國人言而無信,向來不改!”
那使者一時噎住,想了半晌才道:“你所說的乃是廢帝。廢帝失道,天下皆知,怎可與當今聖上相提並論?”
一旁的女使冷笑道:“一口一個當今聖上,你心中真有皇上?隻怕是替這將軍那先生的做狗腿子,瞞天過海來下戰書,生恐天下大亂吧?還請楚國君三思,盡快迎娶長公主,以保南北和平安定。”
這時樊山忽然喊了一嗓子:“你們長公主怎麼這麼急著嫁過來?不會是涼國沒好漢,男的都像他那樣兒吧?”邊說邊指了指那男使。那男使本聽他奚落女使,忽然扯到自己身上,怒得兩眼瞪圓,這配上他渾身土,一臉指甲撓痕,到當真是應景地窩囊。
女使雖見男使受奚落,略有得意,自己卻也被噎得無話,一時哭笑不得。楚國眾人聽了樊山這句,倒都“哄”地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