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亂中,安伯俞與茨尤彌交換了個眼神,放緩了速度決定讓其他人先走,茨尤彌說道:“帶了受傷的先走,‘玉佛爺’不會武功,就拜托你們照應了。”笑笑哪能同意,急得滿頭是汗:“要走一起走,誰要你們幫忙送命去!”
“你要是墊後,你這白麵郎君肯定也賴著不走,磨磨蹭蹭能起什麼作用,你存心害死他嗎?”
茨尤彌冷冷地打斷了她,態度決絕,眼瞅著笑笑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十分勉強地笑了笑:“放心,誰說一定要死了,我倆很快就來。”後邊的安伯俞看不清是副什麼表情。
笑笑緊咬下唇快要咬出血印子來,心焦地看著韶華愈發蒼白的臉色,其實茨尤彌說的不錯,縱然她留下照應,韶華肯定頭一個不答應,他雖然平日沒個正經,卻是說一不二的性格,不怕死起來當真不怕死。她已經害他淪落到這種地步,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他性命才對。
她想救的人太多了,想救韶華,想救江兒,想救公叔薦甚至菱蛇,不想任何人在眼前喪命,隻是個單純而不切實際的念頭罷了。君承歡隻在上端幾階處,居高臨下俯視了她一眼,也就是這一眼,忽然讓她從頭涼到了腳底,她終於意識到其實自己誰都救不了。
她沒能拯救任何人,隻是在不停地做選擇,從以前到現在,一次又一次地——選擇著生與死。眼眶的濕冷在一瞬間幹了,有些隱隱刺疼,她艱難地點了點頭,朝著更高、更高的階梯攀上去,頭也不敢回。
背後的碎裂聲接二兩三充斥入耳膜,果然,兩人再也沒跟上來。
興許今次是真的撐不下去了,興許今次所有的人都會死在這兒,想到這裏,百木鷹將玉悲樓放了下來,一把推到了笑笑跟前。笑笑明白他想要做下一個,“夠了!”她整個人都開始顫抖,終於狠狠咬牙折返回去,誰料他掌風突起一把將另側石階拍碎,失卻平衡,他已經往下沉去。
笑笑的眼淚奪眶而出,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凡人啊,即便身懷武功,在滅頂之災降臨的時候又有何用?對他們而言死亡是一件太輕而易舉的事。
“蠢貨……你們這幫蠢貨!”什麼出路,不過就是一條往生階罷了。
如同天平秤兩端,一方落下,另一方必然升起,故而這是一條送生的路,也是一條赴死之路啊!
他的腳下是個凸起的“車”字,真是諷刺,這些‘棋子’塌得所剩無幾,從順序看來排到最後那一階想必是個‘帥’吧,棄車保帥,一定要有人留下。百木鷹吸了一口氣,對著玉悲樓抱拳道:“‘玉佛爺’,我隻能送您到這兒了,下麵的路自己小心。”說完他深深地看了笑笑一眼,麵色坦然十分平靜,更像是完成了肩負已久的重任。
“走——”隨著提足的中氣一聲大喝,他用力按下“車”字,黃沙如潮傾湧沒頂,來時浩浩蕩蕩一隊人,轉眼隻剩下了呆呆站立的七個。笑笑呆呆望著那片黑不見底的虛無,整個人搖搖欲墜,已然忘記了思考。
在她心中產生了一股巨大的悲哀,貫穿起至今發生的一切,直擊心口的恍然,領悟的一刻整個人都冰冷了。“我原以為之前的仿生之境沒能致命是運氣好,以為時隔多年仿生獸的力量漸漸消退了。現在、直到現在才知道,他們之所以能夠不動心念,是因為一開始就抱有死誌了啊……”
類似於自言自語,她的手指緊緊摳進發根中,無比懊喪地看著玉悲樓,這人臉上雖有戚色,更多的卻是跟其他人一模一樣的肅穆坦然。他巍然不動地問:“姑娘這話什麼意思?”
“生意人,打骨子裏就覺得錢能通鬼神,因此雇人僅相信給錢辦事一條道理,他們明明是夥計,你卻幾次三番稱之為‘屬下’,你從未懷疑過他們會背叛你。”她苦笑:“要我怎麼相信你僅僅是一個做著尋寶黃粱夢的賬房先生?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