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兒緊摳著君承歡的手臂,輕聲問怎麼辦,這群人中不是屬他最厲害嗎,連他都沒有辦法,其他人還能有個什麼指望!君承歡眸色暗沉一言不發。失卻了唯一的墊腳石,叱吒風雲的英雄人物也不過是命懸一線的危卵而已,腳下的裂縫黑得叫人膽寒,分明能感覺到周圍冷沙海沸山崩地朝他們擠來,可這種擠壓的過程異常緩慢,感覺是天地間的一切都放慢了步調,要讓他們眼睜睜看清楚自己是怎麼做困獸之鬥的。
韶華低頭深看了笑笑一眼,訕然道:“看來今日要命喪於此,還來不及同你花前月下一番,實乃憾事!”此時此刻,雖然依舊擺著嬉皮笑臉,卻也情深,笑笑心頭一陣難過,道:“你還有心思說這些,長安的第一公子是個混世魔王,底下閻王爺見了你還不頭疼死,不會願意收你,要是出的去,就是陪你逛花街也成!”
“你這呆丫頭腦袋裏裝得都是什麼玩意兒,張口閉口都是花街,究竟是不是個姑娘家?”
“我是想到拖累了你,真對不住。”她囁嚅著,有千言萬語想說沒能說得出來。
韶華被她這半哭喪模樣氣樂了,說:“咱倆怎麼像在交代後事,真不吉利。”
祝晉卻在這時有了個發現,他俯下身探看了一番腳底下,“興許還沒到末路,你們看,這級台階跟其他的不一樣,帥、車、馬、炮、相、士、兵,一路都是左右對應了按順位排列的,唯獨這塊多了個‘士’,順序亂了。”果然他所站立的那塊棋子圓階有些不同,比照另一側的“士”字還高出了幾寸,看來確有蹊蹺。略一猶豫想要伸手去碰,被韶華一把抓住,“等等,保不定個送死的機關。”
祝晉異常肅穆,顯然是經過了一番考量的,他說:“不試試也是個死,你們都退遠些,我來。”韶華拗不過他,更多的是驚於他那一股生死無畏的氣度,隻得護著眾人退開。
要說不緊張是假的,粗掠了每個人一眼,擔憂者有之、沉著者有之,卻沒一個是懦弱之輩,他運一口氣,沒過多踟躕就將那個“士”字用力按了下去,眾人幾乎同時屏住呼吸戒備,隨著不甚明顯的摩擦聲,頭頂上方碎沙簌簌落下,果然伸出了一截截新的石條。
“太好了!”
祝晉的神色為之一鬆,心頭大石剛剛落地,忽然整個人搖晃了一下,腳下石條毫無預兆地裂開了,與此同時笑笑驚叫一聲:“不要!”伸手去拉哪裏還夠得著,眼睜睜看著他整個人往下沉陷,頃刻被淹沒在了無底黑暗之中。
簡直就是晴天霹靂,誰能料到唯一的救命蛛絲也是道催命符。“怎麼會、怎麼會這樣?”百木鷹呆住了,“祝老弟他……”他掉下這麼深的流沙陷坑,焉有命在?
比起駭然,眾人更多的是悲切,茨尤彌早已不敢多想,別過眼去說道:“快走,再磨磨蹭蹭下一個就輪到咱們了,別辜負了他一番心意!”幾人略一踟躕,隻得硬下心腸拾級而上。兵車相馬在腳底草草略過,步步如履薄冰,沒走多久斷路再現,這次是百木鷹那隊中另外一名年輕人在隊伍最後停了下來,他人但覺不妙,同樣的一幕已經上演了,無底的黑暗頃刻吞噬了第二個人。
此人一路寡言少語沒說過話,直到以這樣的方式消失了才讓人記起名字,“他叫陳堯,與祝晉同鄉,兩人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想不到今日……”百木鷹緊握了拳眼底隱隱有淚,不過他沒時間沉溺在傷感中,反而推了其他人一把,眼神愈發堅定不移,“上去,沒時間了!”
坍塌隆隆如袞雷,整條密室甬道都活了過來,不停翻滾著、收縮著如掙紮巨蟒,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能找到立足點就已經不容易,但凡有一個拖後腿都照應不過來。韶華一路舊傷未愈,極度的緊張與疲憊更是在一線間找到了決口,沒多久明顯的上氣不接下氣,笑笑生怕他一腳踩空,一雙眼睛牢牢鎖在他背上不敢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