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早,客棧門口的小夥計早早就將馬牽了出來,見到笑笑伸著懶腰下樓,急忙將行李接過套上馬背,熱情道:“客官您瞧,這馬都給您喂結實了,腿腳都是勁兒,跑上一整天沒問題……”
笑笑呼哈打個哈欠,隨手打賞了,便坐下來跟君承歡一起吃早點。
沒一會兒,韶華從樓上下來,他今日穿了淺蔥俊鶻紋胡服,腰配瓷鬆圓扣帶,一把契花掐金小匕首更是鋥鋥亮,看起來十分瀟灑俊秀。隻是大少爺的臉色不是很好,掃過兩人一眼也沒搭理的心思,早飯更是看都不看一眼,想來是昨晚一事令他少爺脾氣上來了,笑笑自然不會傻到自討沒趣。
三人騎馬出城,一路都悶聲不響,有些異常枯燥。
伏顙城外人頭攢動,朝西就是邊陲官道,雖然沿途多是戈壁荒山,但好在往來的商旅很多,何況有地圖在君承歡手上,笑笑並不是很擔憂。
這時身後人群裏傳來了呼天搶地的哭喊聲,有人奔上來直直撲倒在了韶華的馬前。
韶華被嚇一跳,急忙呿馬停住,隻見是個窮酸老叫花子跪在了地上拚命磕頭。這老叫花子自然就是老於蔡,此時他跑得破鞋都掉了,披頭散發滿頭是血的模樣愈發狼狽,張口哭喊道:“求大貴人等等小老兒,聽一聽小老兒的難處!救人一命啊,大貴人!”
他哭得傷心萬分,可惜韶華卻不認識他,一頭霧水問:“你是誰?”又見他渾身傷痕累累的鼻涕眼淚一大把,竟像是剛被人打過,甚是淒慘。
“大貴人,我知道您是出手闊綽的活菩薩!前些日子您好心施了小老兒一錠銀,是我該死,心術不正惹了禍事啊!求您發發善心,救救我那閨女……救救她吧活菩薩!”
“等等、唉,你先別忙著拜我,什麼活菩薩呸呸呸!有什麼事你慢慢說。”韶華躍下馬來,將老於蔡攙到一邊,這才聽他講起緣由。
原來那日老於蔡得了韶華給的碎銀後,高興得忘乎所以便跑去買酒喝,從酒肆出來的路上,見一個藍裙編發的姑娘從巷口拐出來,不由大喜,躲在牆邊朝她偷偷揮手:“江兒!快來江兒!”
“幹爹爹,你在這裏做什麼?”女子走上前來。
原來這名叫江兒的年輕女子,是老於蔡早年在江邊撿到的孩子,當年家鄉遭難,流離失所的人很多,江兒從小跟著他四處求生,來到伏顙城後,老於蔡想她不能跟著自己受苦,便求城中一戶比較殷實的人家收留了她,江兒長得伶俐乖巧,長大後很得那家夫人喜愛,吃穿用度不曾怠慢,有時還能偷偷接濟老於蔡,令他感覺十分欣慰。隻是總不能讓她有個當乞丐的幹爹,說出去惹人家看不起,老於蔡平素不會當街叫她,今次是例外。
他掏出一大串銅錢塞進江兒手中,咧嘴笑道:“這些錢你先收著。”
江兒一看是這麼多,跺腳惱怒道:“幹爹爹你又去偷!”
“呿,你小聲些!這可真不是偷的,是你幹爹爹我遇上了大好人,你可收好了。”老於蔡搓著手,心道若是能偷成,豈不是發了大財!
江兒半信半疑將錢收了,轉念想不如替他買件新衣裳再送回來,也好過平白買酒喝掉了,便叮囑他一番後急著趕回去幹活,留老於蔡甩著手獨自在街上晃蕩。
撞了好運的老於蔡十分開心,又開始手癢,瞅著一個尋常打扮的商人下手,豈料這次撞了大禍,非但被人當場捉住一頓好打,還說要剁他一隻手才解恨。
他抱著韶華的腿嚎啕大哭:“怪也怪小老兒我是個貪生怕死的,否則剁一隻手就剁去吧!偏生我那江兒聽說了,急的走投無路之下竟偷了自家夫人的首飾來贖我……被人發現,趕出了門,說她忘恩負義要將她賣給‘油腳兒’呐!”
韶華瞪大了眼一臉茫然。“‘油腳兒’,那是什麼東西?”
“塞外有種行遊的商隊,會將各種被人拋棄拐賣的男女老少帶走,從一個城到另一個城進行兜售,交易談成便生死有命,這種商隊往來行程極快,所以被稱為‘油腳兒’……”笑笑歎了口氣,“相當於你們中土人所說的‘人販子’。”
老於蔡一聽“人販子”三個字,哀號道:“我可憐的江兒啊,好端端的姑娘被我這老骨頭害了……”
韶華看他這麼淒慘,眼淚鼻涕全蹭在了自己這雙烏墨描金小羊羔靴上了,急忙抽回了腿將他扶起來。“老爺子你別哭了,如此說來也是掏錢能解決的事,我替你將人要回來就成了。”
笑笑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我們家少爺有的是錢,定能將人找回來的!”韶華聽了她言不由衷的恭維,嘴巴一撇有些忿忿。
話雖如此……
兩人巴巴地看著君承歡,藍州地圖在君某人手裏,若他一句不救,兩人免不得跟著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