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2 / 2)

君承歡惡意大笑,帶著一副“果然如此”的嘲諷表情,手腕一抬,腕上鎮魂鈴響,將手掌遞到她麵前。“這可是你說的。”言罷,竟有了一絲陰謀得逞的戲謔,似孩童一般。

笑笑唉聲歎氣地伸出手去搭他,明明觸碰到的是一片冰肌玉骨,她卻滿臉嫌惡,恰像抓到了一隻世間最最惡心的大□□。

之後,兩人果真順利脫困,幾番輾轉,找了一家偏遠農戶收留休養。那家農戶敲破腦袋都想不到這謊稱落難的小兩口是怎樣的大麻煩,還熱心地跑了幾裏路找來個江湖老郎中替君承歡治傷。

郎中沒見過受這樣重傷還能活命的人,吃驚萬分地詢問起原因,笑笑隻說是遭到打劫,相公他被人從山上推下來,山匪頭子嫌她太瘦就將她放了。

郎中嘖嘖稱奇,原來這世上還有不好女色的山匪。

事後,又氣急敗壞地痛斥了她一頓,說你這小娘子怎麼這般胡來,將你男人的那條斷腿裹得像發麵饅頭,再晚些就醫恐怕要救此殘廢了!

笑笑聽了慌忙擺出一臉擔憂狀,實則心中大歎可惜:可惜沒有真的殘廢了,否則再鬧起紛爭來,就憑他一個瘸子哪裏還能追上她?

恰逢君承歡一副絕色公子橫臥病榻的虛弱模樣,聽了郎中這話竟情深款款接口道:“夫人她是關心則亂,若是夫人的手令我殘了,我也甘心情願的。”

就衝他這番纏綿悱惻,笑笑幾乎是半跪在病榻邊聽了老郎中足足兩個時辰的訓斥,事後她索性多跪了一會兒,為的是求姓君的收起他這鋪頭蓋臉的虛情假意。

君承歡體格異於常人,休養半月後就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兩人輕裝離開,一路意外得太平無事。奇怪的是君承歡居然當真守信,應下的三個條件一個也沒見違背,隻是遵守歸遵守了,性情卻愈發乖張。

那陰晴不定的魔頭就像憑空消失了,換做了一個慣要冷嘲熱諷的倨傲美公子現身世間——真是沒有什麼比這更糟的境地了!

如此這般,笑笑與之處著,相看相厭,個中苦楚不可言說……

“姑娘,這頭紗你還想不想要了?

擺攤小販衝她揚了揚手,將她喚回神來。笑笑一怔,撇開君承歡便嘻嘻一笑,說:“你給我算便宜些,我便好好挑挑!”

“哎呦,我的好姑娘,你這不是難為我這做生意的嘛,我也就糊口飯吃……要不這樣,我給你便宜這個數,你再好好挑?”小販豎起了三根手指。

笑笑頓時眉開眼笑,連讚著攤主好人,喜滋滋地將各色頭紗拿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看,看了許久,忽然一敲手心,愁眉苦臉地抬起頭來:

“話雖如此……我們根本沒有錢啊。”

別說那小販一愣,就連跟在兩人身後的老於蔡都是一愣,這麼衣冠楚楚的兩個年輕人出門來逛集市,居然會沒帶錢?

該說他們是粗心大意的好,還是落魄的好……

“沒錢你還跟我討價還價做什麼!”小販惱羞成怒翻了個大白眼連連揮手,去去去,別礙著小爺做生意。

手中的頭紗被他一把抽回,笑笑躊躇了一陣,見君承歡閑閑地站在那兒,也不出言阻止,當真毫不生事,隻是薄唇邊果不其然掛上了一抹嘲意,樂得抱臂旁觀。

笑笑氣得跳腳,果真就算不動手殺人,他也有把人生生氣死的本事!

這時,她恍惚想到了某個人,曾被她拖著走街串巷地玩遍長安,每次回頭,總笑嘻嘻地跟在後麵掏錢……如果是他在就好了。

“替她都包上。”

一隻修長白淨的手從後麵伸了過來,將一錠銀放在了小販麵前。

小販眼睛驟亮,點頭哈腰地急忙應是。笑笑回過頭,有人從一匹馬上探下了身子,迎著光正落入她眼底,端端風流俊雅的錦衣郎。

世界仿似霎那間安靜了一下,她撲眨兩下睫毛,微微眯起眼。“韶……華?”

君承歡施施然走上來,“韶華公子來得好快,司城家的實力可見一斑啊。”

“我是自己找來的。”韶華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利落地翻下馬背,他與君承歡身高相差無幾,此時平視著對方,不知何故語氣中帶了些陌生的冷硬。

這種冷硬在轉臉麵向笑笑時又飛快消失了,他忽然湊近到她麵前,眉眼一彎:“你是不是正想起本少爺了?”

即便很久很久以後,笑笑也能清晰記得這一刻,他明眸善睞的,安心歡愉的神情染上眼梢,卻又像極了某種小動物,看得她心神一搖。

不可思議……

為何,他總能在最好的時間出現?就好似……約定好的,守在身邊的某種神明一般。

他說,你給我下藥也好、跑也好,等藥性散了我還是會去纏著你。如今果然找來,千金一諾,君子當如是。

她吸了吸鼻子,緩緩綻出一枚甜笑,朝他攤出了手。

“韶華,給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