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鎮魂(1 / 3)

清泉叮咚,鬱蔥成陰的洋槐樹頭上,一隻藍灰色不知名鳥雀“咕嘰”叫一聲,歪頭看地上有東西略微動彈了一下,撲啦著翅膀飛走了,林中萬籟俱寂。

動了一下的東西是個人。沒有漫長的昏迷,君承歡隻是短暫地暈厥過去一陣,算算從崖頂到落地的此刻,多不過半個時辰。

仰麵平躺在地上,四肢百骸都好像已經摔得七零八落離開了身體,感覺不到四肢疼痛。視野之中出現了一陣兒漆黑,又一陣兒血紅,半晌才停頓住了焦距看清東西。隻見是一雙烏墨珠子般的大眼在頂上眨了眨,說:

“你醒啦?”

他終於露出有史以來第一次稱得上是訝異的表情:

“你……怎麼沒死?”

他的胸骨裂了,斷了一條腿,左手有三根手指都失去知覺,腹部的傷汩汩還冒著血。這都不是最糟的,嚴重的應當是背後,盡管下跌的過程中以真氣護體,背部數次刮到岩壁又實實在在跌到地麵,常人的話早就皮開肉綻摔成一灘泥了。

試著動了動手指,不知道脊骨是不是早已戳在了外麵,但他自己看不到。即便這樣,也虧運氣好沒有直接拍在石堆裏。

所以當麵前的人完好無損地打量自己,他又問了一次:“你怎麼沒死?”

她不可能不死……下墜的過程中,他分明鬆手並將她壓在了自己下方,她也沒做多餘的掙紮,自己不會好心到真心救她:分明是用來墊背的——怎麼可能毫發無傷?

可現在她的確像個沒事的人兒一樣站起來,歪頭衝他慢慢露出一笑:“我輕易不會死。”

君承歡想坐起來,動作牽動了背後傷口,臉上卻沒什麼特別痛苦的表情,隻是擰眉看著她,神情顯得十分怪異。

笑笑見他麵色發白如紙,忍不住上前扶住道:“你別再亂動啦,你的背……傷得很重。”

豈料這一句話也不知觸動了他哪根神經,他瞳色一深,突然出手箍住她的脖頸。笑笑來不及躲開已經被製住,頓時覺得這隻手上力大得幾乎將她咽喉扼碎。

他用的是受傷的左手,麵目冷靜的不像是動了怒,隻是那股力量分明動了十足的殺意要深深將她掐死!胸腔裏的氣息被擠得一點不剩,窒息之下根本掙脫不得。

“你……”她睜大眼睛瞪著此人,卻突然明白了對方的意圖:摔不死的話,親手掐死試試——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不會死。

這喪心病狂的瘋子!

真蠢啊……自己怎麼會愚蠢到認為他還有點良知,又覺得他半死不活躺在地上居然有點可憐?

本想掰開頸上的禁錮,奈何對方雖然一副羸弱模樣,力氣卻著實大得恐怖,再這麼下去估計自己真要一命嗚呼,實在不劃算的很。“咳咳咳……”她蹬了幾腳想將他踢開,慌忙之下破罐子破摔了,一把撈下頭上發簪用了狠勁朝他手臂刺下!

簪子貫穿而過,直釘在他手腕上。君承歡終於鬆手,腕上血流如注,眼底一片漆黑。

這是今次第二回傷到他……

她掙開後連連倒退出三丈左右,眼神已經從恐懼再到鄙視再回到恐懼,變換了幾次,決定還是用鄙視的眼神瞪他。“咳,咳,你又發什麼瘋!”

君承歡拔下了發簪,發覺是那支鳳頭釵,神情一愣,而後慢條斯理擦去鳳喙上的血漬,輕道:“仔細一想,萬一真的死了就糟了……罷了。”

笑笑腦中嗡得一聲炸開,頓時就毛了:這個人就是這樣,嘴裏說出來的話一貫與行為相反,但時不時的發瘋總讓人不能捉摸。說到底,他其實一直都在進行一種詭異的忍耐——忍住不親手殺了她試試。

她喘著氣惱了:“你要是想動手,趁現在快點,這樣三天兩天變主意,我就算沒被你嚇死也要嚇傻。萬一我生了氣,將你扔在這裏不管,你也就快死了。”

“你何不就這樣把我扔在這裏?”

“你受傷了,我可不能見死不救。”

“哦?”

“倘若我下定決心就這麼走了,偏偏你命大沒死,回頭第一件事情就是來找我算賬……這可是大大的危險,為了以後安心,我就得在這裏殺掉你以絕後患。”她擰著眉十分愁苦:“可我下不去手。”

他神色一頓,有些虛假且曖昧地笑:“怎麼,你真是舍不得未婚夫?”

“我……我一時想不到怎麼樣才能弄死你。”

這倒是句大實話,早在君承歡睜眼之前,她就已經蹲在地上苦惱了半天。想來想去雖然被他陰陽怪氣的脾氣嚇得半死,但其實跟自己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如果趁人之危給他當頭拍下一塊大石頭,所謂惡名昭著的臨雲魔頭也就這麼沒麵子的死在了自己手上——這好像真是下不太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