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劍卻已起,劍鋒掠起仇恨地呼嘯,直指問雪的胸膛。他並沒有說錯,邪刀帝君也是人,所以人會有感情,就會有仇恨;問雪,在這小樓之上,萬千之中,他唯一想一起帶往毀滅的人。
邊陲大俠,他亦是“邪皇”,縱使偽善的麵具可以瞞過全這天下的眼睛,可他卻知道。這個人,不過是欺世盜名的宵小之輩。十七年前,武當山上,出於對兩人命運中那份相似的痛苦而悲憫以及對先輩罪惡的愧疚,他收回了刺出的青鋒。在那一刻,男人並沒有想到,劍下人瞳中閃動的嫉恨,會使一個靈魂如此扭曲、瘋狂。這卑劣的人,他的報複竟會如此猛烈;他摧毀了他的一切,逼得他眾叛親離,可以說,他的”結束“是由他一手造成。這狡詐的人,就如同雙手沾滿鮮血的他自己一樣,本當萬死。
劍狂嘯,死亡的迫臨僅在一瞬,問雪分明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失去了顏色。這天與地,他承認、他太清楚,這之間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即使傾盡所有,他也根本無力阻擋這這天端至極的劍。腦中隻剩下一片空白,麵對眼前一線閃耀的光輝,他將一切都押在了自己最後一份賭注上,他為他精心準備的最後一份“禮物”。輕風浮動,白色無瑕的身影宛若驚鴻般展開,瞬間掠過黑袍人身側。劍,如一點寒星,烏鴉般陰鬱的氣息,如同屍體旁,守候死亡的憎惡。
隻一刹,劍與劍交錯,刺穿血肉的聲音在哀傷的空氣,飄舞起點點血花。
男人仍然在微笑,平靜,一如既往的平靜,劍貫穿了他的身體,鮮血沿著劍鋒緩緩流淌。他並沒有低頭去看,仿佛這傷痛並不值得他去關心,烏黑的雙瞳仍然指向前方,他手的延伸——劍。劍尖正抵著對方的咽喉,一毫,僅僅一毫之差,他便是這一擊中的勝利者,可惜,他沒有。
少年的臉色異常蒼白,神色間是難以掩飾的慌亂,在劍與劍交錯的霎那,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終究慢了一分。對於劍客來說,這一分就決定了一切,他敗了。他以為他完了,但卻沒有。死神隻是與他擦肩而過,靜止在喉前的劍尖,拿捏得分毫不差——男人終究不會殺他。可少年做不到,也許他用盡一生也不會做到像男人一樣好。在死亡的瞬間,他終究失去了執劍的從容,一片蒼茫……當意識重新清醒時,劍,已貫穿了他偉岸的身軀。”師尊。“他失聲喊道。
“自從你走的那這天起我就知道,”男人說著,垂下了手中的劍。“這一這天早晚都會來的。”
“師尊!”少年的身體在顫抖,他……腦海中近二十一年的回憶,交錯重疊。他是流浪的孤兒,他是闖蕩四方的劍俠;兩次生死之際的偶遇,他收養了他,給他生命,授予武功、知識;攜他遊曆這天下,同生死,共患難,一起哭泣,又一同歡笑;他了解年輕的他的每一個心念,他視年長的他為終生的偶像。雖然沒有任何血緣,但是他們才真正像一對父子。他在乎他,是那麼在乎……對他來說,第一劍的空名竟然比這些還更重要?不,當然不,少年害怕失去他,怕麵對沒有他的一切;對抗他,也隻是為了讓他能夠看到他,看得比他親生子嗣還重要……他不能沒有他,因為離開,鴻雁萬裏將隻有孤飛的寂寞,他也永遠隻能是那這天邊的孤鴻。
“別放棄希望,你的路還很長。隻是從今這天起,你不是任何人的追隨,你是——魂段天。”
“不!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