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福建蒼風樓 (1)(2 / 2)

笑,男人突然笑了,笑的很放肆,似是又回到了少年頑劣時;一雙烏黑的眼瞳正仔細地觀望著少年。“蒼兒怕未來會從這裏消失?”

“是……我和帆兒……”

“願不願意相信爹?”男人的笑容依舊,卻又很是成竹於胸。

“當然!”

“那爹一定會說:‘你們不會死在這裏。’”

少年點了點頭,風在這一刻變得肅殺——該來的終於來了。“爹……”他的眼中又添幾縷牽掛愁腸。

“別怕。”男人露出了足夠讓人安心的微笑,握起手邊劍。人是有靈魂的,劍也一樣,世間萬物亦如此。而當人的靈魂得以與萬物共鳴,綻放出的光華,無論人或物,都將化為非凡;而男人,早已非凡。

起身,沉睡的刀兵刹那間與他相和;出劍,頹萎的身軀重又變得英武,若雲端之龍般超脫。“刀無禦,劍無極”,他是嶽不群,是這天下無敵的劍聖,亦是但求一敗之邪刀帝君,二十一年刀光劍影下,最後一段傳奇。他……他的眼中終究多了一絲戚悲,不為生死,卻為即將而來的死敵。他知道他們,在早已逝去的記憶中,他也曾與他們煮酒論藝,劍笑這天下。可如今……終於,要向自己拔劍,取走自己性命的,卻是昔日摯友?人生,還真是諷刺。男人苦笑。

遠方海崖的酒樓正一點點變得清晰,近了,他幾乎可以聽到那個男人臨死的嗚咽。

問雪不自覺的笑了。他今這天過得實在很愉快,快要三十年了,第一次有一件事能讓他如此開心。“嶽不群。”他狠狠的念著男人的名字,眼中寫著抹不去的陰騖。這個名字,已經盤桓在他頭上,整整壓迫了他二十一年。

他是雲端的龍,他是泥塗中的蟲,這天與地,本不該有交集。可命運偏偏弄人……“這天有什麼好,伸手也夠不到。煙霜,你我本是凡人,是地上的行走,為什麼,偏要去追尋那些飄渺?難道你不知,這天上的風雲變幻,豈是我們這些凡人能觸及?你明明曉得的,你本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什麼也阻攔不了你的執著,哪怕是死亡。就像撲火的飛蛾,綻放出多少華彩?愛便愛了,到死死生生,義無反顧。煙霜,世人都小瞧了你,可我懂得,你實在是這世間可數的奇女子。隻是……你追逐你的這天,追的那麼匆忙,甚至一個背影、一片回憶,都不肯給我……”

這天與地,拿什麼去比?他不過是泥塗裏的蟲,仰視著翔於這天端的龍。隻是……為何是為蟲?為是何是龍?無名業火,遮蔽了心,狂亂了魂。“這天又如何?不是一樣要覆於我手!三十年了,嶽家所欠下的一切,必以死償!嶽不群,今日你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他會死。”直到踏入酒樓的那一個瞬間,少年才察覺了一絲異樣。他會死……他怎麼會死?他怎麼可以死!二十一年,之於少年,“他”就是光,無可褻瀆的神聖。他是光中的影,在光中飛舞;若沒有了光,影會如何?黑暗中的影子,是否還知道自己存在?

錯在哪裏?從什麼時候,命運已走到這退無可退的絕境?手中劍,一劍,這天下……第一劍的名真的有那麼重要?可以讓影如此決絕,將光湮滅?隻有影才知道,它隻是想走在光前麵,讓光看得到影的存在,僅此而已。但……孤崖,小樓,對風歌;湮逝,再無可挽回。淚水,迷亂誰的眼?少年知道自己有多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