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江山如畫(1)(1 / 2)

巍峨的皇宮佇立在京都最中心的地方,紅牆宮柳,儼然世外桃源的地方卻充滿了汙濁和刀光劍影,屋頂上蹲臥的獸頭與沉鬱的黑夜相融合,逐漸分不出輪廓。

在高大雄偉的宮殿麵前,人顯得是那麼矮小和渺茫,上千盞油燈高低錯落的放置著,照亮了整個宮殿,如同白晝,已經是彌留之際的皇上在宮監的攙扶下,吃力的走到書桌前,僅僅幾步路卻喘息的令人心驚,枯槁的手握不住纖細的筆杆,顫顫巍巍的在明黃色的綢緞上寫下聖旨:……傳位於……

站在下首的男子身著暗金色的蟒繡皇子服飾,嘴角帶著溫潤的笑意,卻說不出的陰冷,黑亮的眸子如同硯台中的濃墨,看不清其中的神色,雙手背在身後,緊張的握成拳頭,全上上下透滿了霸氣,還有王者之尊。

“咳咳咳……”皇上艱難的咳嗽著,枯黃的臉色被漲的通紅,眼眶幾乎爆裂,凸出了許多,蒼老的模樣讓人無法想象當年意氣奮發的模樣,手中的筆也跟著哆嗦起來,艱難的劃下一橫,再一撇。

男子滿意的看出這是一個“大”字,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恬淡的說:“父皇年歲大了,是該頤養天年的時候了。”

皇上聞言,手下的動作稍稍頓了頓,迅速的寫下最後一捺,心中幾分讚賞,更多的是心酸,無奈的抿了抿幹裂的嘴唇,透支著最後的生命力。

就在最後一捺完成的時候,緊閉的宮門突然被撞開,巨大的聲響在巍峨的皇宮中回響著,連帶著那些火苗顫顫巍巍的跳躍著,熄滅了幾盞,最終平靜了,而彌留之際的皇上枯槁的手一抖,蘸滿濃墨的毛筆落在明黃色的聖旨上,恰好在“大”字下麵點上一點,天意如此。

男子並沒有注意到那意料之外的一筆,勝券在握的衝著門口的人一笑,如同綻放的清蓮,舒雅卻又邪魅,用口型說:你輸了。

荷羽單手撐著門框,漆黑的眸子迸射不甘和憤怒,唯獨沒有落敗的頹然,另一隻手上握著滴血的長劍,鮮紅色的血滴順著劍刃慢慢落下,在地麵上彙聚成一小攤液體,帶著令人作嘔的腥味,華麗的長袍也被鋒利的兵刃劃破,很是狼狽,一步一步的走到男子的麵前,嘴角帶著憐憫的嘲弄,說:“輸的人是你,現在已經沒有人在外麵等著你了,大皇兄。”尾音微微上揚,帶著輕輕的嘲弄,卻讓人很不舒服。

“嗬~”菏澤似乎早已經料想到這樣的情況,卻沒有任何挫敗的氣勢,依舊如同綻放的清蓮,濯而不妖,輕薄的唇瓣輕抿,稍稍往後退了半步,很輕鬆的說:“如你所願,我輸了!”

這種不重視的態度讓荷羽隱隱不悅,有種被忽視的感覺的:“來人,將這些亂臣賊子統統拿下。”話音剛落,等候在宮殿外麵的守衛迅速的將大皇子一幹人等收押,所有的一切都異常的順利,幾乎沒有遇上太大的抵抗,相對於苦心經營多年的菏澤來講絕對不會隻有這點實力,然而當前的形勢等不得荷羽細想,默默的走到書桌前,銳利的眼光一眼就掃過那個墨跡未幹的“太”字,心中隱隱鬆了口氣,態度恭敬的說:“兒臣來遲,讓父皇受驚了。”

受病痛折磨而枯瘦的皇上冷眼看著眼前恭敬的太子,心中自然明白他心中的想法,畢竟當年自己也是這麼走過來的,強打起精神,寫完聖旨,聲音艱澀的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且饒人啊!”隻是僅僅幾個字就令皇上喘不過氣來,此時的他不過是哥年邁垂危的老人,而不是高高在上、呼風喚雨的王者。

荷羽嘴角揚起一抹勝者的笑容,漆黑的眸子中散發出淩人的氣勢,慢悠悠的掃視一遍墨跡未幹的聖旨,帶著冷肅的聲音說:“如果是您,您會放過那些不安定的隱患嗎?”一字一頓,字字珠璣,敲打在皇上的心頭。

確實如此,當年的自己要比這兩個小鬼狠的多、絕的多,所以至今還咽不下最後一口氣,因為無顏麵對那些一起長大的兄弟,無顏麵對龍家的列祖列宗……

忽而一陣風穿過大敞的宮門掃過整間宮殿,細弱的火苗支撐不住柔弱的亮光,陷入一片黑暗,皇上渾濁的眼中滾落下兩滴晶瑩的淚珠,漸漸消失在空氣中,永久的閉上了眼睛。

燈,滅了大半,昏暗的宮殿似乎更寬敞了,一下子看不到盡頭,讓人覺得孤獨,還有冷漠。

荷羽無力的閉上眼睛,緊緊的握著手中的聖旨,捏出細密的褶皺,一步一步的走到宮殿門口,沉重的腳步聲在宮殿中回響,最後落在顫抖的心頭,對等候在殿外的妃嬪、宮監、宮女們說:“皇上,薨了!”

輕微的話音逐漸消散在呼嘯的寒風中,尚未化盡的積雪堆積在屋頂,在陰沉的夜裏異常的耀眼、清晰。

“嗚嗚嗚……皇上啊……”隨著荷羽的話落,等候在殿外的妃嬪哭作一片,那悲戚的神情絕對不是虛假的,這可能是她們在宮中一生最真誠的表情,然而眾人都知道:她們哭的不是已故的皇上,而是她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