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與德妃的事,豈容你這個外人來斷論。”皇帝被君揚的言辭激怒,顯然不願再繼續聽寧心說關於德妃的事情。
“聖上難道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記載於德妃娘娘手劄的男子是誰嗎?還有太子殿下,聖上當真是要舍棄了嗎?”
寧心急切得喊出聲來,她往前跪走幾步,腳部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能感覺到肌膚的皸裂。
眼見皇帝沒有出聲,想然是被她的那番話所震懾到。為了能徹底打動皇帝的心,她努力編排著詞彙,爭取一步步將那些話插進他打開的心扉裏。
“德妃娘娘進宮前確實有愛慕過一名才子,那是不爭的事實,民女亦沒有推翻的證據。打德妃娘娘進宮後,聖上萬千寵愛,更甚在德妃娘娘誕下太子之初就破格封她為妃,足以彰顯出聖上對德妃娘娘的愛寵。”
“德妃娘娘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溫婉柔弱,是個把什麼都藏在心底的人。一個人的心事揣著太多,身邊又沒有什麼可說話的人,自然而然就把那些想要說的話全部寫進手劄裏。”
“聖上擁有德妃娘娘第一本手劄,那是她從進宮後就開始著筆的。而民女有幸見過德妃娘娘的第二本手劄,僅是讀了隻言片語,民女就能感受到德妃娘娘在世時的孤寂,她心心愛慕的男子與她愈行愈遠,她將滿腹的思念盡數傾注在孩子上,那個孩子正是尚為嬰兒的太子殿下。”
“德妃娘娘傾盡一生在愛的人是聖上,後來徐昭儀進宮,聖上專寵徐昭儀,此事被德妃娘娘知曉後,她從此一蹶不振,鬱鬱而終。”
一口氣將這些往事說出來,寧心抬眸探了探皇帝的神色,見他沉淪在當年的往事裏不可自拔的樣子,她不禁鬆了口氣。
她不清楚,當年德妃娘娘是否有見過徐昭儀,要是她能親眼看一眼,那麼她勢必會瞧出當中的端倪來。
那麼,她與皇帝就不會錯過那些年。
“德妃娘娘若真如外人所言,與人私通,禍亂宮闈,民女鬥膽試問聖上一言,皇宮猶如銅牆鐵壁,就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德妃娘娘當時不過是九嬪,沒有隻手遮天的本領,她是如何打通層層關卡,做到密不漏風把人來回運送進出宮的呢。”
“還有,聖上既要憑借一本手劄來斷定德妃娘娘與太子殿下的罪,那麼人證呢?光是物證,又如何要天下人信服?”
折騰這麼久的事情,到頭來不過是一場誤會罷了。
皇帝會龐然大怒不過是覺得被欺瞞、被辜負,弄清楚當年的真相,他又豈會再誤解他與君玄間的父子情。
大抵他一早就有疑竇,故而遲遲沒有選擇滴血驗親。他做的這些事,隻能說他是想要所有人都感受到他的不快活。
良久,禦書房寂寂無聲。
“你是怎麼知道的?”皇帝睜開腥紅的眼眸,滿臉的倦容,“德妃的事,從來就沒有人敢那樣跟孤王說。要是……要是當年有人像你這樣看的透徹,孤王不會錯過她,孤王……很想她。”
一闔上眸子,他仿佛像回到了他們初遇時的場景。
他是個年輕的帝王,她是個天真無暇的女子。
那些女子都巴不得德妃能夠早日消失,又哪裏會充當和事老去操心這些事情呢。
寧心蹙了蹙眉,苦笑著道:“每個人都渴望得到聖上的寵愛,又哪裏會願意替他人做嫁衣呢。德妃娘娘雖遺憾而終,現在能聽到聖上說這些話,想來是能夠瞑目了。隻是,苦的那個人卻是聖上,德妃娘娘她……定然不願看到這樣的局麵。”
徐昭儀的那些事,她選擇了保持沉默,那些秘密就這樣爛死在她的肚腹裏吧。
不管當年徐昭儀是奉了誰的命令入宮,她都是皇帝用心愛過的女子之一。又有什麼理由教年邁的皇帝再去承受一次錐心之痛呢。
失去德妃,是他畢生的遺憾。那麼錯愛徐昭儀,導致德妃離世,這事若曝光在天下人前,又要皇帝如何接受這個真相。
隻是,她至今都沒有想透,徐昭儀進宮專寵數年有餘,卻始終無所出,沒有子嗣的女子哪怕站的再高,都注定無法走到最後。
那徐昭儀又是為了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