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前後的順序,他不難猜出寧心話中的意思。
“昨夜我離開清風明月,二殿下說了些關於徐昭儀的事。他說的話,與我們聽到的,是截然不同的。”
寧心鄭重其事地向君揚說起君清的那些話,著重筆墨在那些費解的字眼上。十幾年前皇宮裏的事,可能不止君清一人知曉,還有別的皇子。
隻是,她沒想到,君揚對於這些事是渾然不知的,抑或說,當他聽完那些話後,流露出來的表情顯然是對君清的懷疑。
“九殿下,你見過徐昭儀的畫像嗎?”寧心好奇地詢問著。
她不禁暗忖,是不是因為徐昭儀與德妃長相相似,所以皇帝把從德妃哪裏得不到的,全轉接到徐昭儀的身上。
正好,徐昭儀又恰到好處的滿足了皇帝所有的幻想,就想是一根苦苦在波浪裏掙紮的浮草,突然上岸,過起安定滿足的生活。
這也就是為什麼君清徐昭儀的恩寵建立在德妃的痛苦之上,日日聽到心愛的男子寵幸別人,又哪裏能承受得了呢。
君揚搖頭,寶相樓失火後,唯一一副畫像則被收進了藏書閣,那裏不是誰都能進去的。
“三哥見過,隻說了句,不外如是。”這句話是在幾年前說的,他相信君玄看人的眼光,自打那以後,他就沒有對徐昭儀抱過任何的好奇心。
“殿下覺得德妃娘娘美嗎?”寧心繼續問道。
這個答案她幾乎可以預見,在子女心目中,自己的母妃總歸是比世間的任何人都要美上幾分。
君揚頷首默認。
“在徐昭儀沒有進宮前,德妃娘娘已位居妃位,徐昭儀進宮後,德妃娘娘仙逝,之後就是阿玄被封為太子。若是我沒猜錯,聖上是在彌補待德妃娘娘的虧欠。”
“太子之位不是你想的這般簡單,每個王朝都有自己的祖宗規矩擺在那裏。皇子中最為年長的是已封肅王的大皇子,其次是二哥,之後才是三哥。”
“寧心,男人思考問題不僅僅會考慮到感情,更多的是利益,誰能帶給北朝更多的利益,誰就能坐擁那個儲君的位置。”
他可沒有忘記為了贏得儲君之位,當年他們用了多少的辦法,才能走到今時今日這個地步。
說完這些,他倏然嗤笑出聲,“虧欠,他要真覺得對母妃有虧欠要補償,那麼現在他就不該懷疑三哥的血統。寧心,這就是帝王家,即使是親生的兒子,都可以因為幾句流言蜚語而降罪,徹底斬斷父子間僅剩的親情。”
“愛之深,責之切。我們不能否認,聖上與德妃娘娘間確實存在過一段情,可能變味了,在我們全部人都覺得德妃娘娘是不愛聖上的時候,揭開某些事實真相後,我們就會明白德妃娘娘是抱著多大的委屈離開人世的。”
他們要爭論的不是如何爭奪的儲君之位,而是要弄清楚德妃與皇帝間的情緣,以及那本手劄的真實。
先做到這點,他們才能就這些事順藤摸瓜下去。
“那本手劄呢?你找到手劄了嗎?”君揚覺得自己被她的那些話給徹底的繞了進去,腦子昏沉得不斷湧現出當年的畫麵來。
他情願母妃是因病去世的,更不想看到她是為了那個負心的男人,掏空了自個兒的身體遺憾離開的。
這樣,隻會教他更痛恨那個男人。
想明白這些,他漸漸能夠領悟出來,為什麼君玄每次都對皇帝是冷若冰霜的,兩人間稍有矛盾,周圍的氣氛都會變得極為的僵滯。
是不是君玄一早就猜到了真相,這些年瞞著他,無非是想讓他好過點。那現在,為什麼又要他聽到這樣的話呢。
“手劄在聖上的手裏,我會想辦法取來的,還有徐昭儀的畫像。”她敲了敲麻木的雙腿,趴在地麵收回那些宣紙,指尖停留在其中一張紙上,她怔住。
他們順著這些事情在做猜想不錯,卻始終不曾想過,是誰在幕後撒網布下這天羅地網的。
剛才,她聽到君揚提到大皇子。
依照繼承的規矩大多是立長不立幼的,君清有疾纏身,自然而然從皇位繼承者的名單上剔除。
那,大皇子呢。當年在角逐的時候,大皇子又為什麼被排除在外。
訕訕收回手,她湊到君揚的麵前,壓低嗓音問道:“曾經的大皇子,現在的肅王,為何唯獨他一人封王?”
封王的皇子是再無爭取儲君的可能,是他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導致的這個結果嗎?
否則,她很難解釋。
聞言,君揚微微抬眸瞪了眼寧心,他的眼神似在示意,關乎這個問題是她不該提及的。寧心讀得懂他的意思,便沒有再追問下去。
答案興許很簡單,是她想得太過複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