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皇宮都籠罩在沉悶壓抑的氣氛裏,一入夜,甚少有宮人在出行。寧心憑借著腦海裏的地形,慢慢摸索到清風明月的外麵。
與皇宮其他地方不同的是,這兒燈火通明,琴瑟聲不時流傳出來,儼然是個小天地,是宮裏僅剩能夠教人喘息的地方。
若水站在庭院裏抬頭仰望著星空,君清不見蹤影,就連看門最緊的小四也不知去向。
若水察覺到寧心的到來,她側過身,麵無表情地朝著她眨了眨眼,“恭候多時,終於是把你盼來了。”
“原來,你們所有人都知道,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告訴我,非要等我自己發覺出真相,這算什麼?”忽地,寧心自嘲道。
早晚都會知曉,為什麼要她是最後知道的那個人。這就是君玄說的想要保護她嗎,那現在這又是什麼。
他說的保護就是欺著她、瞞著她,說什麼白首無相欺,簡直是像做錯事的孩子說的保證。
“本座從不多管閑事,與其浪費口舌來問本座理由,不如留著點力氣去問那個男人。唐寧心,本座老是告訴你無妨,本座不喜歡你。”
屈指一數,她來京城的這些日子,最常見到的人就是她了。從解毒那會兒開始,仿佛是像連絲的斷藕,看似已經沒有任何瓜葛,卻處處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她就是不明白了,這樣的女子究竟什麼地方值得男人付出,難道真像別人說的,是眼淚的威力嗎?
“本座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不喜歡你,你完全有能力去改變這些,卻樂於躲在別人的保護後麵。就拿今日的事來說,本座是靠自己的本事留在清哥哥的身邊,你有什麼?一昧的要他幫你收拾爛攤子,就連出點事都不是個商量的人,寧心,同樣是女人,本座打心眼裏討厭你這樣的。”
“所以,這次是本座最後一次幫你。下次,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本座都不會賣這個麵子給你。”
說罷,若水輕甩長袖轉身過就往身前的竹林走去。她不喜歡有人接二連三的來打擾到她的生活,眼前這人,已經快要觸到她的底線。
此刻再不開口點破,她怕,下一次她會動手。從來,她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那些倫理綱常在她眼裏統統都是廢紙,拿去當墊腳紙,都嫌它礙眼。
深入竹林裏麵,一處極不起眼的亂草堆下是一道道精致的機關。若水熟練的啟動機關,不出片刻,平坦的土壤緩緩向兩側挪去,露出半大的黑洞。
“進去吧,從這裏能直接通往清寧宮書房。”若水沒好氣地把手放在機關上,就等寧心一進去,她就能完成這次的任務。
君清還在等她合奏,她懶得把功夫都浪費在這裏。
聞言,寧心提起裙擺走下黑洞,注視到若水的臉頰,她頓了頓,抿唇道:“鬼姑娘是女中豪傑,寧心敬佩鬼姑娘的敢作敢當。剛剛鬼姑娘的一席話,令我明白甚多。在此,謝過鬼姑娘的良言。”
若水扯動唇角,什麼話都沒有再說,五指扣緊機關緩緩落下,看著寧心消失在裏麵,她莫名得笑出聲。
她的臉頰泛起微紅,敢作敢當嗎?
早晨她端藥給君清服用時,他猶在睡夢中未醒,看著他恬靜的睡容,她偷偷地親了下他的額頭,猶如蜻蜓點水般。
君清似乎感受到那記吻,睜開睡眼就詢問了她,剛才是什麼滴到他的頭上,清涼中帶點暖意。
她羞於承認,端過藥碗就說可能是碗底的水滴不小心墜下來。
這麼糟糕的解釋,她不清楚君清是否有懷疑,但看到他沒有再說什麼的時候,心底更多的是竊喜。
大概在君清的麵前,她方會展現出深藏在內心的柔情,這世間亦隻有他,能讓她變成另一個人。
竹屋裏的樂聲停歇,站在竹門外的若水驀然停下腳步,推開門,倚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地說道:“外麵亂成這個樣子,你就不想出去幫他一把嗎?再怎麼說,他都是你的弟弟,清哥哥,你想留到幾時?”
說實在的,皇宮裏的生活比起外麵可差遠了。不僅沒有美食,就連人,左看右看,除了名字不同外,其餘的如出一轍,像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亂成這個樣子,再出去又有什麼意思。若水,這曲子你才彈到一半,接下來的呢?”
君清俯首撥弄著琴弦,事情發展到眼下這個地步,沒有關鍵的證據,誰出去都是一樣的。
若水一手按住顫著餘音的琴弦,睜著眸華,佯裝費解地詢問著,“宮裏鬧得沸沸揚揚,都在傳太子並非皇帝親生。清哥哥,是你,你怎麼看待這個謠言?”
“若水,你今天話多了。”君清抬起頭凝了她,這不像她的性格,明明是謠言,她確非要他再說些什麼,是在為君玄擔心嗎?
“我知道,我就想確定一下,裏麵那兩個人還會不會來叨擾我。”她咧嘴笑著,“清哥哥,再有下次,我們就回鹿山吧。”
算算日子,她總覺得快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