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別苑到了，在後門。”周簡叩響門扉，隨後就是清脆的踏雪聲，他留了空間給他們敘舊，坐在外麵，他總歸會聽到些不該聽的話。
想到昨晚寧心的那聲‘阿玄’，方才市集上旁若無人的相擁，他越發能理解子虞時常掛在嘴邊英年早逝的意思了。
饒是他這個大老粗，不小心撞見這樣的畫麵，極力想當做沒看到，委實是不太可能的。
“不進去嗎？”她還想著讓他先睡上一覺的，可見到馬車停在後門，就知道他有他的想法。
“不了，我說過有貴客在，我先回太子府去，等你哪天做好了準備，我再來也不遲。”
他記得寧心說過等文昊和玉真都在，就跟他們正式介紹他們兩人間的關係。文昊剛回來，得留時間給他們姐弟團聚說悄悄話，他便不湊那個熱鬧了。
省得文昊見到他這個外人在場，會不高興。
“文昊回來了？”加上這次，是他第二次說到這個詞，她的貴客就是文昊，文昊當真回來了，她激動地抱住他，眼簾微抬，迎上他深沉的眸子，心，倏然驚了一下，靜靜訴說起來：
“那次，文昊中途回來他跟我說了很多很多。”
“他說，他要我自己掌握現有的幸福。曾經，他對你的身份確實介意，可看到你付出的那些，他就接受你了。”
“阿玄，我們都是一家人，雖然現在還算不上，可從我把自己交給你的那刻起，你就是我的相公了，別介意我待文昊的情誼，他隻是我最愛的弟弟。”
她看到君玄這樣，心裏很是不舒服。他們沒有偷偷摸摸的，他的家人前，他堅決地承認了她的身份，而她卻在猶豫。
“你說的那些，我都明白。我不想你為難，他剛回來，怎好因為我冷落了他呢。我也是為人兄的，這些事情我不會介意，那是人之常情。”
對此，他當真沒有多少的怨言。
瑾瑄摔碎紫玉簪的那時，他亦是私心作祟，沒有將這件事告知寧心，生怕她會不開心。人都是一樣的，他沒有道理用條條規矩來衡量人與人之間隨時都會發生的轉變。
努力吸吮著她身上的芳香，驅散些許的疲倦後，他擠出笑容啄了啄她的唇角，柔聲說道：“去吧，別讓他等太久。在這裏，想著我就好。”他指了指她心房的位置。
文昊能占據的是她的關心，而他占據的是她整個心，這樣就足夠了。
寧心頷首應允，依依不舍地目送君玄離開，隨後拎著竹籃繞到正門走進去。
正廳裏空無一人，就在她以為文昊沒有回來的那刻，她看到了放置在角落裏的包袱，上麵積著些許的白雪，慢慢融化滲進絹布中。
“文昊，文昊？”她邊走邊喊著，剛回來，這又是去哪裏了呢。
玉真提著熱水從廚房裏走出，見到寧心，當即露出憨厚的笑容迎上前去，“姐姐，你回來了啊。那個，昨天你跟我說有個小哥哥要來，他現在就在房間裏沐浴，奔波勞累，姐姐是在找小哥哥嗎？”
她領著寧心來到緊閉的廂房前，她敲響門扉，“小哥哥，你洗好了嗎？我給你送熱水來，還有，姐姐回來了，就在門外等你呢。”
“文昊，是姐姐。”寧心接著玉真的話喊道，“你應該是餓了，我先去做飯，做你最喜歡吃的，你慢慢來，別心急。”
說完，她又等了一會兒，廂房裏沒有半點的響動，她朝著玉真從容笑笑，轉身就往廚房走去。
闊別這麼久回來，他一定是還不熟悉這裏的環境，也有可能是在心裏怨她什麼事都不告訴他吧。
可是她有什麼辦法呢，對文昊來說，她是個失憶的姐姐，忘記所有枷鎖仇恨的人。她做不到像以往那樣待他，沒有記憶的她，是天真無知的。
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廊道的盡頭，玉真掛在唇角的笑意頓時消失得煙消雲散，雙指緊緊地抓著水桶，推開房門就鑽了進去。
炊煙嫋嫋飄向天空，不出一個時辰，她就做了滿桌子的菜，幾乎樣樣都是文昊喜歡吃的食物。
除夕夜最重要的是晚上，所以，她還留著許多沒有準備，打算晚上給文昊一個驚喜。
剛解開圍在腰際的圍裙，看到雪地裏走來的兩道身影，站在玉真身旁的文昊又長高長壯不少，白嫩的肌膚呈現出古銅色，遠遠看去，像是個有擔待、堂堂而立的男子漢了。
明年待他成年，她的文昊就會是一個小大人了。
“姐姐……”
“姐姐……”
玉真與文昊兩人同時喚道，玉真看到滿桌子的菜肴，羨慕得圍上前去，拋了個餘光給身後的文昊，心底滑過一抹冷笑，盯著那些飯菜，纖長的指尖輕輕隔空觸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