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覺得有些眼熟,好似在什麼地方瞧見過,印象裏確有那麼一回事。眸光一聚,隨著寧心緩緩走進,腦海裏的記憶分外清明起來。
他記起來了,她就是那晚受到杖責的宮娥,是他在與蘇曼音歡好時念叨過的名字。
她臉上的紅斑褪盡恢複至白皙,怪不得他一時沒能將她認出來。
“奴婢拜見聖上。”寧心再次跪地叩拜,她委實不懂皇帝當著眾人的麵喚她過來做什麼。
皇帝晃了晃腦袋,那晚瞧著挺像,現在又覺得是另一個人,許是那晚飲了酒的幹係,誤看錯人了。
他揮揮手,“退下吧。”
寧心詫異得應道,當她觸及君玄眸底的神色後,更加覺得疑惑,怕再次發生這樣的事,趁早退了出來。
芙蕖宮,蘇曼音仍舊未醒。
坐在皇帝身旁的皇後拍了桌子,不怒而威,低叱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每位妃嬪侍完寢都會有太醫院煎去子湯交給妃嬪服用,何以貴嬪會懷上龍嗣?”
此事事關後宮,在皇後有權定奪之下,皇帝基本不插手幹涉後宮事,故而皇帝隻是由著皇後質問。
太醫院的院正跪行到最前方,麵對皇後的問話,他委實無法作答。
去子湯確實由太醫院負責煎好,交給藥童送到各宮妃嬪處,但並非是藥童親眼看著妃嬪服用,而是負責端藥的是各宮的內侍。
皇後將這個莫須有的罪名扣下,院正心底又有一絲不服氣。
他挺起腰板,抱拳道:“回稟皇後娘娘的話,微臣確實不知貴嬪娘娘為何會懷上龍嗣。微臣敢用項上人頭保證,太醫院一眾太醫向來敬忠職守,去子湯一事關係聖上龍脈,更不敢有半分的馬虎。皇後娘娘真要微臣給出答案,微臣想傳侍候貴嬪娘娘服藥的內侍前來問話。”
皇後抬手扶著額,挑了挑眉,“依張院正的意思,是內侍起了私心才致貴嬪懷孕?來人……去把這些日子侍候貴嬪服藥的內侍給本宮帶上來。”
太醫院與蘇曼音非親非故的,定不會在去子湯上做手腳。最後的可能,不是內侍換的藥,那就是蘇曼音耍了心眼,想母憑子貴。
可惜,這如意算盤到底是打錯了。
虧得聖上對她寵愛有加,到最後也是個沒有腦子的草包。
幾名內侍很快就被押至大殿,沒見過大場麵的他們,在看到威嚴的帝後時,紛紛跪倒在地,不停的叩頭求饒。
瞧著他們沒出息的樣子,皇後並不覺得這些內侍有膽換藥,這道規矩並非今時今日定下的,最年幼的皇嗣已有六歲,六年來妃嬪皆無所出。
她覺得再問下去已沒有多大的意思,擺手就讓他們離開大殿。下身稍稍離開椅子,單膝跪倒在皇帝麵前,主動請罪。
“此事說來臣妾也有錯,臣妾有違聖上所托,沒有教好妃嬪的德行,才導致今日的局麵。”
皇帝隱隱明白過整件事的發生,既不是太醫的錯,也不少內侍的錯,是他太過寵愛蘇曼音,教她這般任意妄為。
想到結發數十年的妻子,他方領悟過來,這些年他的心留給了已去的徐昭儀,根本就沒留下任何東西給辛苦操持後宮的她。
想到這裏,他從地上扶起皇後,柔聲寬慰道:“皇後何錯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