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姐中最不能接受此舉的便是言清卓。他上前抵在門前,對著背過身的韓容凝說道:“師妹,你可要想清楚啊。如今天啟還未到時機,若是你與齊公子…日後天啟之時你必遭天譴,師妹你千萬不可莽撞行事。”
可是韓容凝卻回身苦笑道:“不過就是一死,反正就是要死,若是我能救活他們其中一個也算是做了件好事,不是麼。”說完上前將所有勸解的話語擋在了門外,回身慢慢地向著床榻走去,隻是此時腳下的一步猶如千斤之重。
看著虛弱無力的齊鳴秋此時皺起眉頭凝看著她,她卻對著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如果我早些知道自己是靈秀說不定那次在崖底的時候就已經這麼做了。”韓容凝將手中的佩劍置於身旁的矮幾上,接著上前坐在他的身側笑著對著他又道:“我知你心裏有我…”
“可你心裏卻已沒我。”齊鳴秋看著她的眼睛虛弱地出聲截斷了她的話。
韓容凝不願與他談及此事,低首略一皺眉而後抬眼再次看著他。齊鳴秋,一個出塵脫世、才貌雙全的男子,該是多少王公貴胄千金小姐所期望的入幕之賓,而他卻偏偏鍾情於她這樣一個相貌武功皆平平的女子。若是靈秀之身是她唯一可圈可點之處,那除此之外她實在沒有任何優點可以與其匹配,但是她卻清楚地知道齊鳴秋絕不是因為她靈秀之身而隻鍾情於她。
“其實我寧願你選的人不是我。”齊鳴秋不願見她此刻閃躲的眼神,那會是比如今體內正在竄流的兩種毒藥都還要來的致命。“我感激你願用自己性命換我一命,可我卻不願見你選擇與他一起日後遭受劇毒之痛,慢慢走向死亡。嗬嗬,這或許是我齊鳴秋做為大夫平生第一次去羨慕一個身中劇毒行將就木之人,你難道不覺得很可笑麼?”他的笑聲中帶著無法言喻的淒苦,雙眸含淚卻未敢奪眶。
韓容凝心底不願傷害任何一個,可是無形中卻還是深深地將齊鳴秋傷至體無完膚。對著宛如無瑕璞玉般的他,韓容凝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能夠寬慰他的話。她低首抿嘴不再看他,抬手笨拙地一點點解去自己身上的外袍……
房外眾人各個以眼殺人般地看著獨坐椅上悠然自得的蕭允之。
心浮氣躁的言清卓走進韓真人身側,低聲問道:“師傅難道就眼看著師妹與齊公子…為什麼我們不可以一起上前製服他蕭允之,然後逼其交出解藥?哪怕先解了見離之毒也好,野合蘭毒性尤算性慢,相信他們二人尚且還能對付一陣子,等我們出去了之後再找解藥也不遲。”
身為青林觀掌門的韓真人雙手握拳恨聲卻道:“祖師爺當初曾立下戒律,凡我觀中弟子欺師背門者逐之,同門相殘者逐之,欺世盜名者逐之,貴為上君者遵之,貴為靈秀者護之。而這三逐一尊一護凡為觀眾弟子必守,如今允之他一乃先代上君之人,二又是我青林觀弟子,三他不曾違背五條戒律,為師我雖身為他的師叔可又以何名頭來與他為敵。”聽完師傅的話,言清卓心中極為憤懣,伸出一拳便砸在石壁上。
正在此時,石室之門忽然被人打開。眾人聞聲抬頭齊齊朝著門口看去,隻見一男一女提劍匆匆走了進來。
“少主先在何處?”柳司管進門看見蕭允之先是一愣,接著對著他對麵的韓真人等問道。
韓真人見其一身裝束與手中拿的青鳴劍已猜到她是玉山的司管,因為事出突然他也不曾與他見禮,直接將先前發生的事情速速與她說了個大概。柳司管聽至一半已臉色發青,不等韓真人說完,娥眉緊皺一個提腳飛身便往木門竄去。
可蕭允之又豈能如此輕易地允許她將自己還沒看完的這出戲給破壞。見她飛身而去,蕭允之突然拍掌而起一步竄上前一把抓起她腳踝欲往後拽。眼看就快破門之時柳司管卻因左腳腳踝受阻失了方向,一個打偏撞在石壁之上。她回首見此便回身伸出右腳,發足狠力地一腳踢向蕭允之的麵額,可在一旁的韓真人見此狀無奈也被迫加入了這戰局。他雙腳在地一個旋身將踢向蕭允之頭額的右腳以肩借力彈了開去,外人看似他是阻止二人相鬥,實則是為護住蕭允之免受意外。
就在幾名弟子都為自己是上前救靈秀還是加入戰局中而苦惱時,閔知秋已悄悄地閃身至木門前,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被柳司管與蕭允之吸引過去之時,他一把推開房門。
“還好,我總算是趕得及時。”一句話脫口而出卻又將眾人的目光吸引至房內。
隻見韓容凝身著單衣坐在床沿,而齊鳴秋低首垂目卻紋絲不動,連外衣都還裹得嚴實。見此,言清卓這才雙眼朝上一翻,口中噓出一口氣。
但是一邊正相鬥甚歡的三人卻沒有因此而停了下來。蕭允之眼見原本安排的一切已被他們搞砸,怒氣之下使出全力,劈出的每掌皆是掌風嗖嗖如利劍過耳。而誰也沒想到蕭允之這原青林觀弟子,後來的上君之人居然武功內力尤勝韓真人幾分,且如此的事態也已完全超出韓真人所想,當即他決定不再對他隻守不攻,而是與柳司管一起合力想要將他製服。
被二人急攻而上連退數步的蕭允之見他們身後眾人也正虎視眈眈,情急之下將藏於袖口內的一粒火藥丸滑至手心,然後對著他們高聲叫道:“既然事已至此,那我就索性大方地全送你們一程。”言畢,眾人都未曾看清發生了什麼事情,隻聽一聲巨響白煙四起,接著石室之內開始地動山搖。
不知是誰出聲叫道:“不好!他竟用火藥想將我們炸死在這暗室之內。”接著隨著聲音漸散,眾人開始一陣慌亂,在刺眼的煙霧中如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
“大家莫要慌亂,我知道還有一條暗道可以出去,大家且隨我來。”又一個聲音在迷霧中響起,好似黑暗中的指路明燈一般,眾人隨著說話之聲各個手拉著手一步一步往著木門邊上另一個窄小的通道寸步前行。
還沒走出幾步後,身後的石室便在頃刻之間隻聞轟隆一聲就已變為一撥揚起的塵土,而通道之內也因為巨大的震動力讓頭頂上的碎小石子不停地往他們的身上掉落。
半柱香後,閔知秋終於將大家帶到了一個稍微寬敞的空間裏,可是因為之前石室塌陷的震動力過於巨大而讓頭頂好幾塊巨石掉落,正好堵在了前方的出口處。看著好不容易才走到的出口卻被大石頭硬生生給堵死,眾人便又將希望放在閔知秋的身上,紛紛抬眼望去,希望他能再找到另一條出去的生路。可是這暗道交織如網猶如迷宮一般,他也是之前跟著蕭允之進出過幾次才知道為數不多的幾個出口,如今這唯一能出去的出口也被石頭堵死,卻叫他如何再帶眾人走出這王城低下的迷宮。
他實在無奈,隻得咬牙皺眉對著眾人說道:“在下對這地道也不十分熟悉,如今這唯一的出口就在眼前,我們何不合力將石頭震碎,然後一點點將其挪開後再逃出去。”
“如此巨石想來隻有用火藥才能炸開,靠我們幾人怕是百八十年都挖不出去。”秦沐上前看了看歎聲說道。
連平時腦子最好辦法最多的二師兄都搖頭了,韓容凝當下急道:“如今他們二人身中劇毒,若是不即刻出去怕是都會性命難保。”
“最該死的就是那個蕭允之,什麼上君,什麼皇上,竟然如此惡毒,想殺自己兒子不說還想將同門都一起活埋,哼!”言清卓拔劍劈在石頭上,回身對著韓真人又道:“師傅,要是我們能出的去,你可別攔我,我一定要撕碎了他。虐殺同門何止要將他逐出師門,應當殺之而後快。”
“師弟!別胡說!”趙敏英未看韓真人也知道此時他老人家的臉色一定不好看。若不是他死守戒律未能一開始就阻止蕭允之,又何以會造成大家現在被困於暗道。
柳司管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心中一沉,出聲卻道:“這一切都怪柳當年幼小無知,若不是我…”
話未說完,韓容凝卻道:“司管何以自責,蕭允之他行事古怪,時癲時狂,我們常人又豈會知道他如此行徑。隻是我們倒也罷了,眼下最擔心的就是齊公子與蕭大哥的性命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