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長袖善舞(3 / 3)

這也是中國許多企業家最大的悲哀,當他們的企業,走向死亡時。卻發現,企業並不是死在自己的手上,而是不知何時,就已被擺上砧板,任何宰割。

倘若你不想任人宰割。除非,你手上的刀,比別人鋒利,比別人快。並且,能夠一擊致命。否則,一旦對方有了喘息的機會。依然會對你動刀子,下狠手。

肉弱強食,盡管殘酷,但也是大自然最基本的法則之一。

不想在這場戰爭中死去,就應該學會適應遊戲規則,並掌握變通之道。

近些年,銘德也一直在嚐試著變通。以LED照明為核心,慢慢推進多元化經營,這是葉榮添半隱退之間,定下來的長期計劃。但是,這項計劃,在實施的過程中,算不上成功。頂多,隻能算是差強人意。再加上,不管是葉榮添,還是葉榮貴,都上了一定的年紀。不知不覺中,難免會變得保守,少了年輕時的膽識和魄力。這方麵,四弟葉榮峰,是個特例。身上,也有著老大和老二,當年的影子。

大部分的人,總是把變通和頑固拿來做比較。卻忽略了,更多的人,把頑固和堅持混為一談。

眼下,新城開發,對銘德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賺錢。而是借此時機,真正吹響多元化經營的號角。

直到手機鈴聲響了兩下,葉榮貴才轉身回到臥室。一看,是柳茗蕙發來的短信:葉董,魯律師已在回家的路上。因喝了酒,我特意派人送她回去。另外,別忘了我們明天下午之約。

今天,確切地說,是昨天晚上。葉榮貴在鳳巢俱樂部見到柳茗蕙後,主動上前搭話,提出約時間見麵的要求。柳茗蕙當即回應,明天下午三點,在辦公室恭候葉榮貴的大駕。所謂何事,彼此心知肚明,柳茗蕙也就沒細問。

等醉意醺醺的魯欣如回到家,洗過澡,葉榮貴才入睡。

看著熟睡中的枕邊人,葉榮貴心疼地伸手,捋清魯欣如額角的劉海。

一個女人,在外打拚事業,的確是不易。近一年來,自己對魯欣如的關心,實在是太少了,基本上是抱著不聞不問的態度。

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和你白頭到老。有的人,是拿來成長的。有的人,是拿來懷念的。最終剩下一個,是拿來和你一起生活的。無疑,魯欣如就是自己生命中的那個人。

至於孫曦,隻不過是心裏慰藉上的替代品而已。

周日中午,葉榮貴陪著龐泰川和周永福,去見了項秉興。見項秉興,是周永福的提議,他希望,把項秉興這個江湖地位頗高的大師級人物,也拉入陣營,歸入麾下。葉榮貴雖不屑和項秉興這種江湖騙子打交道,但礙於龐周二人的麵子,隻好跟著來到了泰德居易經館。

一直煎熬到兩點半,葉榮貴稱有要事需辦,先行離開了。

到達柳茗蕙的辦公室,不早不晚,正好三點。

“葉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還是您第一次來我這裏吧。”柳茗蕙邊說著邊把葉榮貴請進了屋。

兩個人,除了在天閣俱樂部,見過幾麵。私下,從未有過來往。如果非說有聯係的話,也就是葉榮添和陳必群之間的交情。

“柳總,一直以來,我都想著來你這裏取取經。隻是,柳總沒有邀請,我總不能主動跑過來吧。”

“葉董,您太謙虛了。我這裏做的隻是些小生意罷了,跟您比,差太遠了。取經我更不敢當,應該是您來指導工作才是。”

“柳總,術業有專攻,你所涉及的領域,保險代理和信托,我可完全是個門外漢。所以,取經一說,我可是真心實意的。”

柳茗蕙的辦公室,雖不大,卻是五髒俱全。辦公桌的右側,有一塊高於地麵的平台,木質結構。平台上,擺著一套咖啡用具。可見,柳茗蕙是個追求生活品質之人。

“葉董,見到您,過於激動,都忘了問您喝點什麼了。不過,事先聲明,我這裏隻有咖啡。”

“那就客隨主便,來一杯藍山吧。”

“沒問題,我現在就給您做。”說完,柳茗蕙手法嫻熟地操作著,“葉董,再聲明一點,我這裏的咖啡,不同於外邊的速溶咖啡,都是現磨的。這些咖啡豆,都是我托國外的朋友捎回來的。”

不出十分鍾,劉明輝就調製好兩杯咖啡,一杯藍山,一杯卡布奇諾。

她笑著把藍山放到葉榮貴的麵前:“葉董,嚐嚐看,感覺怎麼樣?”

“品咖啡,我更是門外漢。咖啡對於我唯一的用途,就是提神,解乏。”

“葉董,葉氏家族可是濱陽民企界的四大家族之一。前些年,我去過歐洲的不少國家,也有幸見到一些名門望族的後人,都說一個真正的名門望族,要經曆富貴雅三個階段。這咖啡,就是雅的第一步。哪怕是裝,也要裝裝儒雅。”

“柳總說的是,那我就裝一把,裝著裝著,也就成為貴族了。”說著,葉榮貴詼諧地笑了笑。

細細咀嚼,柳茗蕙這番話的重點,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也不是什麼富貴雅。而是在試探,銘德的接班人人選。

葉榮添半隱退之後,銘德到底由誰了接班。一度,曾是業內的熱門話題。當然,更多的人,隻是把它當成一出戲來看。按理說,論資質,葉榮貴的可能性最大。他不僅是銘德的創始人之一,還擔任著集團副董事長一職。但隻有葉榮貴自己心裏清楚,同樣的董事長,前麵多了一個“副”,性質完全不同。從副到正,更是一條漫長的道理。他也知道,大哥一直在觀察他,他的一舉一動,將會產生蝴蝶效應,直接影響到最終能不能把前麵的“副”字去掉。

莫非,柳茗蕙從陳必群那裏,得到了什麼信息。但即便如此,當著柳茗蕙的麵問,也是愚蠢之舉。

“葉董,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邊裝著,邊談正事。”

“好,那就談談正事。至於談什麼,想必柳總心中,也應該有數了吧。”

“那是當然,否則,我們的談話,也就失去意義了。雪漫服裝上市,達瑞股份的重新分配以及新城開發。三件事,每件事,對於你我,都極為重要。”

“柳總,那我們就一件一件地來談。關於雪漫服裝上市,我知之甚少。不知道,柳總了解了多少。”

“確切地說,這是您大哥和我幹爹,也就是省城卓越係的掌門人陳必群,共同看好的項目。經過兩位大佬和雪漫服裝的創始人皇甫雪的多次交涉,在股份分配上,已經基本達成共識。當然,這是兩位大佬,運籌帷幄,高瞻遠矚的結果。”

葉榮貴身子往前一傾,眉頭不自覺地上揚。基本達成共識,這還真是頭一次聽說。

都說商人需要高瞻遠矚的境界,但高瞻遠矚,也是需要平台的。你達不到葉榮添和陳必群那個平台,就沒有站得高,看得遠的資本。

在這一點上,商場和官場,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官場上,同樣是書記,鎮委書記和市委書記,誰的根基更深,一目了然。商場人,同樣是生意人,身價千萬和身價上億,誰的平台更高,也自然不用多說。

想罷,葉榮貴問:“怎麼分配?”

“雪漫服裝出讓69%的股份,皇甫雪及其家族,隻保留31%。”

“什麼,我沒聽錯吧,皇甫雪願意放棄控股權!”

“葉董,其實,也無所謂放棄不放棄。我相信,隻要雪漫服裝能夠成功登陸A股市場。就憑31%的股份,皇甫雪的身價,都會翻上好幾番。既然如此,何樂而不為呢。”

“那銘德和卓越係呢?”

“剩下來的69%,我們兩家五五開,各占34。5%。”

“相關的對賭協議呢?”

葉榮貴繼續追問道,顯然,柳茗蕙了解到的信息,要比他多得多。

“對賭協議方麵,卓越係內部,有幾個高手,正在草擬。等具體的條款出爐了,我一定第一時間送到葉董的辦公室。”

葉榮貴思索片刻,又道:“既然這樁生意,有了良好的趨勢。接下來,我們就談談民間借貸上的合作。隨著呂子善退出達瑞,拿走本金和這幾年的利潤。再加上民間借貸是個高風險行業,我估算了一下,達瑞放在外麵的錢,大概有兩個億左右。這筆錢,分布在不同的企業和個人手上。而且,大部分已經超過歸還期限。如此一來,公司的資金鏈,就變得格外緊張。所以,增資擴股,是唯一的解決途徑。”

“葉董,大致的,我也聽我幹爹提及過。而且,您大哥和李院長,也相繼點了頭。不過,在這件事上,三位大佬,隻是有著初步意向。具體的合作方式,說實話,我心中也沒有數。”

雖是實話,但柳茗蕙話裏話外,卻是把皮球踢給葉榮貴,試探他的態度。

讓柳茗蕙來取代呂子善,自然是皆大歡喜。但問題在於,是否該打破李曙光和李輝友叔侄,一家獨大的局麵,削弱李曙光對於達瑞的控製。

葉榮貴所思考的,也正是葉榮添和陳必群所顧慮的。李曙光的手,別看是無形地手,卻喜歡伸的太長。再者,他畢竟隻是個經濟學家,做生意,未必能行。還有,他這個人極具貪心,簡直到了欲壑難填的地步。達瑞繼續按他的意思經營下去,出亂子,是遲早的事情。呂子善負氣出走,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雖說呂子善的退出,是他背後的張宏遠,拍的板,定的調子。但如果沒有李曙光背著他,和銘德平分富可拆遷項目股份這出鬧劇。相信大局觀如張宏遠者,是不會選擇一拍兩散的。

“柳總,你沒數,我就更沒數。更何況,這件事,即便是你我有數,也不能夠馬上定下來。我看,還是約個時間,先找找達瑞的大股東,李輝友談一談。”提到李輝友,葉榮貴有意加重了語氣,“柳總,昨天在鳳巢俱樂部。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李輝友對你,是有意的。不管你對他有沒有意。我覺得,這都是一張好牌。”

“葉董,您這是打算讓我用美人計,去誘惑李輝友嘛。”

“柳總,美人計用得好,可是上上策。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帝王,都倒在石榴裙下。沒有唐玄宗,哪來的武則天。”

“葉董,為了大局,看來,我隻能做出犧牲了。”柳茗蕙莞爾一笑,又道,“葉董,這三件事,最為重要的,還是新城開發。據我所知,任鴻達早已籌劃著招兵買馬,壯大屬於他的陣營。為了贏取更多地機會,我們的動作,應該更快些,更猛些,更準些。”

柳茗蕙用上了“我們”,很自然地把自己和葉榮貴,歸入同一戰壕。

“柳總,這需要你我的共同努力。”

“葉董,我等的就是您這句話。”

談完事,已是五點。因柳茗蕙約了人,六點去看話劇,就沒留葉榮貴吃飯。

道過別,剛到門口,葉榮貴又被柳茗蕙叫住了。

“葉董,往後,你我可要小心呂子善這個人。”

葉榮貴駐足片刻,會心地笑了笑,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