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見風使舵(3 / 3)

到底是為了什麼,一時半刻,葉榮貴也拿捏不準。

這個周永福,做人雖低調。就連歐中的開學典禮,也不去參加。不過,做事還是蠻高調的。近些年,他除了在濱陽的酒店業穩紮穩打,還入股了多家公司。其中,有好幾家,都已順利上市。

葉榮貴想不通的是,新城開發的風聲,放出這麼長時間。周永福隻在兩次場合,表現出了興趣。私下,卻不見任何動作。好像這塊人人覬覦的大蛋糕,與他無關似的。

兩天後,下午兩點,葉榮貴和龐泰川,如約到了崇義島。

對於崇義島,葉榮貴算不上熟悉,但也陌生。不久前,他和許繼龍以及鄭弘盛,就來過一次。那次,是他第一次真正和周永福坐在一起。雖交流不多,卻能深刻地感受到,這位傳說中的濱陽隱形富豪,身上所散發出的強大氣場。

舉目濱陽城,能擁有讓葉榮貴產生壓迫感的氣場之人,掰著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可見,周永福隱形富豪的名聲,不是浪得虛名。

此次見麵的地點,並不是周永福的桃花源度假村,而是停泊在海岸邊的一艘遊艇,裕豐號。

葉榮貴曾聽別人提及過,周永福擁有私人遊艇一事。但真正見識到,還是頭一回。

“泰川,這艘遊艇,估計要大幾百萬吧。”

對於遊艇,葉榮貴可謂是一無所知。

“貴哥,你太小看這艘裕豐號了,這可是純正的法國貨,生產商擁有半個多世紀的曆史,在全球有五六個生產基地。沒有上千萬,是拿不下的。”

顯而易見,在遊艇方麵,龐泰川要比葉榮貴內行許多。

在哈佛讀書時,龐泰川對遊艇,就頗感興趣。他有個朋友,青島人,也擁有一艘中型遊艇。龐泰川每次去青島出差,都要上去過幾把癮,出海打打漁,兜兜風。

倒不是他買不起,而且,養一艘遊艇,太費事,太費時。

遊艇的價格從幾十萬到幾千萬不等,大型豪華遊艇價格一般都上千萬元,中型遊艇在二百萬以上,小型遊艇從幾十萬到二百萬之間,隨著遊艇的尺寸、裏麵裝潢豪華程度的增加,價格也隨之增長。價格方麵,對龐泰川而言,隻是小問題。

不過,要消費遊艇,需要另外兩個先決條件:首先,要求家中有地方存放遊艇、有遊艇拖車、有汽車拉遊艇拖車往返於家與海濱之間,或者能支付得起在碼頭存放遊艇的租金和維護費用。凡事都有輕重,龐泰川的重中之重,是打理好源開旅業,而非扮演玩世不恭的“二世祖”角色。其次,是水資源豐富,這是遊艇消費的自然基礎。遊艇是一種水上娛樂性產品,漫長的海岸線,眾多的江河湖泊為其提供了消費空間。蒼平屬內陸城市,別說是海,境內的河,也不常見。

自從昨天見識到周永福的裕豐號後,龐泰川再次心動了。再加上周有福遊說,他咬了咬,也打算購買一艘遊艇,長期停靠在崇義島的附近海域。

泰川,等你買了遊艇,我們可以嚐試著,在全省範圍內,成立一個遊艇俱樂部。到時候,我們所獲得的回報,可就不止一艘遊艇的價值。真正打動他的,是周永福的這番話。

進了遊艇,上了二層,周永福正戴著茶色太陽鏡,坐在甲板上,愜意地搖晃著高腳杯中的紅酒。特別是身上白色的休閑裝,透著幾分世外高人的氣息。

“葉董,歡迎再次來到崇義島。”周永福摘下墨鏡,邊請葉榮貴和龐泰川坐下,並為他們倒上紅酒,又說道,“葉董,上次見麵後,我本想著抽空登門拜訪,一來怕你忙,二來又怕我的麵子不夠大。正好,昨天泰川過來時,提到了你。所以,我就使了個小心眼,沾沾泰川的光,把你請到崇義島來。”

“周總,你又跟我玩謙虛了。在咱們這個圈子,你可是出道最早的那一撥人,是我的前輩。”

關於周永福的發跡史,葉榮貴知之甚少。隻知道,改革開放之初,他加入了名噪一時的“供銷大軍”,遠赴西北。隨後,又鼓搗起了邊境貿易生意,賺取到第一桶金。有了第一桶金,便回到濱陽,從事過多個行業。度假村式酒店,是他七年前涉足的領域。最知名的,有兩家,除了崇義島上桃花源,還有泰清縣上的怡尚溫泉酒店。

據說,單是怡尚的投資,就近八億。開業那天,去捧場的,個個都是濱陽政商界的名流。能擁有此番軟實力,整個濱陽城,屈指可數。

“葉董,什麼前輩不前輩的。如今的時代,是泰川他們這批青年才俊的表演時刻。這人哪,可以與天鬥與地鬥,但再再怎麼樣,都鬥不過時間。就拿我來說,年紀越大,膽量就越小。本想再幹點小事情,不至於早早的被社會所淘汰,但總覺得前怕狼後怕虎的。”

“周叔,就憑你的心態,再加上敏銳的商業嗅覺。別說是幹點小事情,就是幹一番大事業,也綽綽有餘。”

“泰川,你就不要安慰我啦,我自己有幾斤幾兩,心裏還是很清楚。人嘛,貴在自知之明。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機會擺在眼前,作為一個商人,也不能白白的放棄。”周永福有意打住了話題,又說道,“葉董,前些天,一連下了半個多月的雨。今天,難得是個大晴天,我們出海兜兜風怎麼樣?”

“客隨主便,一切聽從周總的安排。”

周永福對大海,有種莫名的向往,他喜歡那種乘風破浪的感覺。為此,還專門花高薪,長期雇傭了一名遊艇駕駛員。

裕豐號出了港口,加大了馬力,在海麵上馳騁著。

“周總,這開遊艇,可是一門技術活。”

“葉董,隻要掌握好風向,便可以乘風破浪。”

“周總,你的意思是說,見風使舵是前提。”

周永福“哈哈”笑了幾聲,道:“和葉董談話,果真是有意思。”

許多商人,總喜歡把見風使舵掛在嘴邊。但簡單的一個成語,說起來輕巧,真正懂得操作的人,卻不多。能悟透的,更是寥若晨星。

見風使舵的關鍵,不在於舵,而在於風。舵隻是基本前提,而風才會真正引導你最終去向何方。但問題在於,風雲莫測,每一天甚至每一分鍾的風向,都處於變化中。因此,想要掌握風向,就需要預判性。否則,你就會成為驚濤駭浪的葬品。

最為糟糕的是,在中國這部曆史長劇的發展中,商人階級從沒有占據顯要的位置,他們隻是配角,也許有幾句台詞,但必須聽命於帝王、官僚、將軍、宣傳家和黨魁的擺布。換言之,所謂的風向,並不是自然規律,而是掌控在少數利益集團手中。一個商人,即便能見風使舵,也是站在風尖浪口。

“周總,咱們彼此彼此。現在,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人哪。”葉榮貴暗探道。

把周永福和龐泰川剛才的對話,串成一條線。葉榮貴隱約地覺察到,周永福此次相邀,是有事相談。並且,應該是生意場上的事情。

於是,他便順勢,給周永福搭好了更上一層樓的平台。

“葉董,真要和銘德站在同一條船上,可不容易。眼下,新城開發如火如荼,不知道有多少人心裏打著這個主意呢。”

周永福提到新城開發,話題漸漸變的明朗。

“周總,如果你願意,我們銘德一定歡迎。”

“葉董,我剛才說了。我老了,幹不了大事業了。還有,最重要的,是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總不能一輩子被金錢和欲望牽著鼻子走吧。”周永福叼上煙,起身走到欄杆前,“在商場打拚這麼多年,我周永福也算是做過許多行當。其中,最為感興趣的,還是酒店業。畢竟,人這一輩子,永遠離不開衣食住行。所以,從這個角度而言,酒店業沒有朝陽產業和夕陽產業一說。昨天,泰川過來時,我也跟他說了內心的一些想法。源開旅業的主營業務,除了地產,就是酒店,我在酒店業也打拚了這麼多年。再者,想必葉董也知道,我們周家和蒼平的龐家,是世交,但卻從來沒有生意上的合作。我就尋思著,能不能借此機會,聯手在新城搞一家像模像樣的五星級酒店。當然,銘德願意推我們一把,那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不知葉董意下如何?”

周永福倒也沒繞太多的圈子,一句話,幾乎囊括了所有的信息。

“周總,彼此共贏,我當然求之不得。”葉榮貴不假思索道。

共同開發五星級酒店,的確有些誘惑力。不過,真正讓葉榮貴當即拍板的,不在於此。而是,通過這個項目,拴緊了和周永福以及龐泰川之間的關係。

圍繞著新城開發,三個人又攀談了近一個小時。

期間,周永福發表了不少真知灼見。第一,蛋糕太大,因此,不可以單幹,更不能蠻幹。彼此抱團,強強聯合是必然趨勢。第二,有合作必有競爭,根源在於利益分歧。根據利益範圍的不同,肯定會出現幾個陣營,展開廝殺。第三,所謂的陣營,嚴格來說,既是鬆散的組織,又是緊密的組織。鬆散在於,一個陣營裏的成員,不可能每個人的目標都是一致的。有些看中的是小項目,而有些卻著眼於大項目。緊密有兩種方式,第一種,聯手拿下某個大項目。第二種,當某個成員打算單獨拿下單個項目時,所在的陣營,應該扮演堅實後盾的角色。

周永福的話,可謂是極具預見性。尤其是第三條,是精髓。葉榮貴不得不承認,就連自己,也沒有想的如此透徹。不過,與此同時,也埋下了隱患。整個新城開發,是個漫長的過程,少說也要五六年的時間。進程中,利益隨時會發生變化。那麼,分道揚鑣和重新結盟,才是不變中的萬變。

一直以來,周永福擺出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並不是他對新城開發不感興趣,隻是假裝暫時性的不在意。此舉,既有合適的理由拒絕那些主動上門談合作者,比如老戰友南存中。又可以靜下心來,邊觀察邊思量,選擇哪個陣營的同時,又挖掘自己擅長的項目。

經過長時間的猶豫,徘徊和分析,他最終下定決心,和銘德結盟。

除了銘德,周永福的手上,還握有另外一張“大牌”。

在中國,但凡是商人,手上都握有幾張牌。這些牌,不僅可以幫你打通各路關係,發家致富。關鍵時刻,甚至可以成為你的護身符,保你一命。不過,一旦出錯牌,也極有可能招來橫禍。

所不同的是,持牌的數量和牌麵的大小,卻因人而異。

對周永福而言,他手上的這張“大牌”,李哲俊,無異於大小王。

他做夢也不曾想到,港城超級富豪,歐中創始人李玉榮苦苦尋找了多年的大哥李玉東,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有了李玉東,再加上這麼多年自己對李玉東的照顧有加,他和李家的關係,很自然地就拉近了。

周永福在心中,直呼“妙哉!妙哉!”

臨別前,葉榮貴接到久未聯係的鄭弘盛的電話,約他近期見個麵。葉榮貴回複,現正在外麵辦事,等回到公司,看過最近幾天的行程表,再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