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走神,古思特差點闖了紅燈,撞到斑馬線的行人。一旁地孫曦大叫了一聲,葉榮貴下意識地踩下刹車,避免了一場車禍。
“葉董,有心事?”孫曦笑著問。
葉榮貴喜歡和孫曦說話,不需要處處提防,更喜歡聽到她的聲音,清澈悅耳,讓人倍感暖意。
“沒有,可能是有點累了。”
說完,葉榮貴側過身,孫曦正在低頭撿一本書。孫曦一向好書,每次跟隨葉榮貴出差,總是會在機場買上幾本書和職場有關的書,啃上一啃。
“怎麼,還沒看完《杜拉拉升職記》?”
《杜拉拉升職記》,是今年極為火爆的一本職場小說,講的是一名小人物在職場打拚的辛酸史。出於好奇,一個月前,葉榮貴還特意在網上購買了一本。
“快了!”孫曦莞兒一笑,“葉董,杜拉拉雖是一本小說,但對於我們這些職場菜鳥,卻有著很高的借鑒效用,我就發現了不少的共鳴點。”
葉榮貴半開玩笑道:“小孫,這類書,為的就是騙你們這種讀者的錢。一個小人物,想要在職場,打拚出一片天地,談何容易。最終能殺出一條血路的,更是寥寥無幾。不過,用來激勵自己,也是不錯的選擇。”
葉榮貴的這番話,是說給孫曦聽的,更是說給自己聽的。所不同的是,職場變成了生意場。每次出差,葉榮貴也會去機場書店轉轉。現在的市麵上,有不少的商戰小說,為了迎合市場,寫的都是小人物逆襲的故事。但是,隻有身在生意場上的人,才能領悟到,真正的商戰,講究的大布局,大謀略。最終決定勝負的,也隻有大人物。而小人物,隻不過是充當棋子的角色罷了。
不可否認,大人物,或者說是高手,都是由小人物演變而來的。但這條路,太艱難,太曲折。搞不好,就會粉身碎骨。葉家四兄弟這些年走過的路,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葉董,就算學習不到什麼東西,用來消遣也不錯。”
葉榮貴先是把孫曦送回了老城區的家,隨後,又調轉方向,重新上了南三環。大約二十分鍾後,古思特避開晚高峰,到了華墅城。
華墅城,是濱陽南三環附近唯一的別墅區。挨著繞城高速,地理位置一般。
五年前,趁著房價未跌時,葉榮貴買了小區的32號樓,一直空閑著。後來,遇見了魯欣如,她就成了32號樓的女主人。
荒唐的是,如今夫妻倆,一人住著一套別墅,一個在和風景苑,一個在華墅城。一南一北,仿佛是兩座城市的陌生人。
葉榮貴上次回華墅城,還是老丈人和丈母娘來休假時。想想,也有蠻長一段時間了。
到了32號樓,葉榮貴發現顧一雯的奧迪A4也在,頗為驚訝。相識一年,這可是顧一雯第一次登門拜訪。
下了車,駐足片刻,才進了門。
不知何時,魯欣如又請來了一位保姆。保姆正在廚房裏張羅著,而魯欣如和顧一雯坐在客廳吧台上,有說有笑著。
“顧主任,歡迎,歡迎來寒舍做客。”葉榮貴象征性地打著招呼。
“葉董,看你滿麵春風的樣子,此次南京之行,必定有不少收獲吧。”顧一雯放下高腳杯,笑著問。
“怎麼,顧主任也知道我去了南京。”
“葉董,別忘了,我是歐中的院務辦公室主任,發生在歐中學員之間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雖談不上每件事都了如指掌,但知道個七八分還是有的。”
“顧主任,老李呢,什麼時候從北京回來?”
“明天上午九點的飛機,如果航班不延誤地話,到濱陽差不多十一點半左右。”
葉榮貴本想說,顧主任,你還真是老李的賢內助。想想,又覺得不去。於是,就把話收了回去。
“欣如,你先陪陪顧主任,我去衝個澡。”
待葉榮貴上了樓,魯欣如小聲地問:“顧主任,你說,等會兒我該怎麼開口呢?”
“魯律師,你是葉董的愛人,有什麼不好開口的!”
“可是,你也知道,我隻是個律師。生意場的遊戲規則,我還真的是一竅不通。”
顧一雯眼珠子轉了轉,片刻後,說道:“這樣,等葉董下來,我先做鋪墊,你借機搭話就行。”
為了向葉榮貴打探銘德入資香巴拉一事,魯欣如考慮再三,把顧一雯請了過來。其一,她是局外人,也是局內人,對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一清二楚。其二,都說律師能言巧辯,但那僅限於法庭。生意場上的交鋒,方式方法完全不同。這方麵,還是要看顧一雯這個公關女皇。
為此,魯欣如還和劉誌芮做了溝通。如果顧一雯能從葉榮貴的口中,撬出真材實料,自然好處多多。
接下這項工作後,顧一雯做了兩套方案。第一套,自己先上陣,當然,想一次讓葉榮貴開口,幾乎不可能,那就多嚐試幾次。第二套,自己不行,再請李曙光出馬。
約一刻鍾,葉榮貴換上一套運動裝,下了樓,魯欣如和顧一雯已在餐桌前就坐。
“顧主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第一次來我家做客吧!”葉榮貴的話,透著弦外之音。
“葉董,不會是打擾你和魯律師共進晚餐了吧。真要是這樣的話,我立馬走人。”顧一雯半開玩笑道。
“顧主任,你這是哪兒的話。你親自上門,我歡迎還來不及呢。說實在的,自從進了五號公館,我和你坐在一起吃飯的次數,比欣如還要多。”葉榮貴繼續做著試探,“上午我在南京時,欣如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晚上在家等我吃飯,我還在琢磨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想到,你們給出上演了一出貴客上門。”
見葉榮貴似乎看出了端倪,魯欣如的心跳也不自覺地加快著,連忙打斷道:“顧主任,先吃菜吃菜。我請的這位新保姆,以前在濱城飯店的後廚幹過,做的一手好菜。”
顧一雯夾起涼拌海蜇,嚼了幾口,斟酌片刻,找到了切入點:“葉董,前幾天,我們一前一後出現在香巴拉。你離開後,劉董可沒少誇你。不信的話,你可以問魯律師。”
“劉董誇我,怎麼誇我。”
“誇你有耐心,有魄力!”
“有耐心,有魄力,何以見得!”葉榮貴笑著問。
當顧一雯提到劉誌芮時,她的來意,葉榮貴也就猜中了八九分。不過,大家都是明白人。這種事,沒必要去揭穿,顧一雯自然會一一道來。
“耐心方麵,表現為你能夠耐著性子,聽劉董講解完香巴拉的發展曆程和品牌優勢。”顧一雯刻意做了停頓,“至於魄力嘛,是你能夠當場表態,銘德願意入資香巴拉,推動香巴拉上市。”
“顧主任,這是劉董的原話!”葉榮貴反問道。
顧一雯笑著回應道:“葉董,你也知道,我的專長是公關,不是編故事。”
“看來,劉董還是有些誤解我的意思。”
葉榮貴明知這番話,是出於顧一雯之口,卻也不去點破,來了個順水推舟,巧妙地把帽子扣到了劉誌芮的頭上,直擊要害。
任何一場談話,都有一個支點。支點之上,是彼此間的噓寒問暖,打成一片。支點之下,才是你或者對手,真正想要的。因此,要想盡可能地控製住局麵,甚至於化被動與主動,哪怕對手用各種手段迷惑和誤導,你也要緊緊地圍繞著支點轉。
“誤解!”魯欣如適時地出麵,說道,“榮貴,你也知道,當時我也在場,這的確是劉董的原話。”
從猜中顧一雯的來意開始,葉榮貴除了和她周旋,還在思考另一個問題,這件事,到底和魯欣如有什麼關係。
思忖再三,有兩種可能性:第一種,劉誌芮請顧一雯幫忙,讓她借助魯欣如這層關係,試探自己的口風。第二種,魯欣如在其中,也有著利害關係。而且,第二種的可能性,遠大於第一種。再怎麼說,魯欣如畢竟是自己的妻子,她的個性,自己還是知根知底的,生性傲慢,以自我為中心。一般人的麵子,她是不會賣的。的確,根據自己了解的信息,因馬上要跨入五號公館的門。近來,魯欣如和顧一雯有過幾次接觸。但尚未達到無話不談,推心置腹的地步。而且,魯欣如一向公私分明,結婚這麼久,從來沒見過她把什麼私人朋友,請到家裏來。
尤其是魯欣如剛才的這番話,更印證了他的猜測。打個比方,這就像一樁案件,魯欣如是證人,她的話是口供。但卻因演技太差,弄巧成拙,大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那麼,就剩下第二種可能性了。想著,葉榮貴驚出了一身冷汗。在這件事上,魯欣如到底有什麼利益可圖呢!
“葉董,就算是誤解,出入也應該不大吧。”顧一雯又問道。
“顧主任,那可不一樣。有些話,哪怕是一個詞語不同,意思也就會完全不同。的確,銘德是對香巴拉上市有興趣。不過,我可從來沒說在劉董麵前表過態,銘德一定會入資香巴拉,我所說的意向。這麼大一樁買賣,我們必須要對香巴拉進行全麵而又綜合的分析,才能做出最終的決定,再和劉董一起坐到談判桌上,去討價還價。況且,就算上了談判桌,也不一定就能達成合作。變數,是生意場上的常態,也是最微妙的東西。”緊接著,葉榮貴再次將計就計道,“而且,再做決定之前,我們也要看看其它投資方的態度。據我所知,香巴拉和鴻達光電以及味美優都在頻繁接觸,眉來眼去。我想,我們銘德還是邊走邊看吧。”
葉榮貴的話,包含著兩層意思,第一,銘德絕不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第二,並沒有把話說死,引起劉誌芮的懷疑。之前,他和劉誌芮交涉時,曾提出過條件,銘德入資香巴拉可以,也不要什麼控股權,要的是香巴拉所有門店的LED產品項目。現在反悔,既失了信用,也破環了大哥的計劃。
演這出戲的目的,是為了借力用力,無形中消耗鴻達光電的實力。之前,大哥早有過預測,香巴拉上市,必定會拖累投資方。同時,銘德又可以私下運作,和雪漫服裝聯姻。誰知,此舉卻另有收獲,在由誰來負責香巴拉上市項目上,鴻達光電內部,產生了分歧,分歧主要在曹凱達和任嬋嫻。最終,任鴻達做了拍板,讓任嬋嫻挑大梁。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任鴻達對這個項目是極為重視的,打算甩開膀子,和銘德好好較量較量,一爭高下。
鴻達光電內部越急,越亂,對銘德而言,越是好事。
“葉董,我也隻是問問,關心關心學員生意上的事情。”顧一雯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適可而止的打住了話題,“對了葉董,有件事,我一直有疑問。你說,源開旅業的太子爺龐泰川來歐中,真的是為了學習,或者說積累人脈那麼簡單嘛。”
“顧主任,你認為呢?”
“葉董,其實我認為怎麼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歐中的學員怎麼認為。畢竟,龐氏父子在全省,都具有很強的知名度。”
顧一雯走後,葉榮貴並沒有選擇去和風景苑,而是留在了家中。
剛進書房,就接到任嬋嫻的電話,說是明天上午有事找他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