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鈕鈷祿哲敏笑吟吟地示意我坐在下麵的椅子上,我並沒有像以前那樣欣然接受,而是假裝不敢,搖搖頭道:“皇後娘娘在上,奴婢可不敢隨便坐下,奴婢還是站著說吧。”
“叫你坐你就坐,聽話也是一種服從,坐下!”
我站起身,走向皇後叫我坐下的椅子,陡然間,我覺得這把椅子幻化成一把刑椅,四邊生出吃人的獠牙,隨時準備將我吞進去嚼碎了。
皇後看著我坐下,她拿起一盞茶,吹了吹上邊的花片,慢悠悠地說:“安黛兒家裏還有幾人啊?”
我心中一驚,糟糕,我還沒來得及去看安黛兒的檔案,並不知這個小丫頭家裏有多少人丁。
“回,回娘娘,奴婢上次在禦花園裏摔了一個跟頭,把腦袋摔壞了,竟是忘卻了自己的家世,這點纖兒姐姐可以作證。”
皇後驚訝地張了一下嘴:“這樣啊,那好吧,本宮就直接切入正題。本宮這次是想叫你幫本宮一個忙,出宮去尋一些上等苦丁茶,哎,這太醫院啊,把苦丁當什麼好東西了,還要審批後才給。”
我本想同以往一樣,告訴鈕鈷祿哲敏,苦丁這東西,產於閩浙一代,產量很少,運輸路長,容易導致品質變化,所以宮外的茶戶本身進的苦丁茶就少,當然是奇貨可居。
但我忍住了,因為那是西林覺羅梓珊才可以有的風格,那種侃侃而談,那種自信滿滿,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引用的,用了必將露餡。
皇後娘娘還在等著我說話,我卻話鋒一轉,千言萬語化成了一個字“好”。
看得出來,皇後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就修正了自己的神情,她差人取來一千兩銀票和一張宮牌,告訴我這張宮牌隻在山海關以內有效,出去了就是叛逃。
我低著頭接過物品,淡淡地回答:“奴婢知道了,娘娘放心!”
回到住處,驪纖兒就像當初的紫嫣那樣,歡蹦亂跳地跑過來:“黛兒,哦,不,是安姑姑,你要出宮啦!真是好羨慕!”
我故作嚴肅地逗她說:“你啊,就愛打聽閑話,去,幹活去!”
驪纖兒趕緊閉上嘴,拿起抹布就要往外走。
我上前拉過她:“姐姐別走啊,我是在逗你呢!”
纖兒轉過身,定定地看著我,好像還沒將我的身份轉換好:“安黛兒姑姑,您可別這麼說,在這宮裏,姑姑就是姑姑,侍女就是侍女,她們有本質性的差別,不可混淆,我想我以後還是叫你姑姑吧,不然要是傳到別人耳朵裏,我們這些小兵小卒可就慘了。”
哎,我心裏歎了一口氣。
……
來到專門的賣茶的深春塢,例外十來位茶妹一同招呼我。
“小哥,快來買茶啊,特級明前茶!”
“我們這有特級毛尖!”
我望了望那些鱗次櫛比的店家招牌,挑了一家標著“明目敗火清心”牌子的老店走了進去。
“客官好請問客觀要什麼茶,我們這裏有西湖龍井;惠明茶;洞庭碧螺春;顧渚紫茶;午子仙毫;黃山毛峰;上饒白眉;峨眉竹葉青;天山綠茶;永川秀芽;休寧鬆蘿;恩施玉露;都勻毛尖;天尊貢芽;太平猴魁;廬山雲霧;安化鬆針;紫陽毛尖;江山綠牡丹……”
老板自顧自地背著茶名,顯擺著自己家名品薈萃,我打斷他說:“老板,我知道您家茶很多,不過我隻想要一種茶,既是苦丁茶。”
“苦丁茶?”老板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苦丁茶名為茶,實為藥。我不知道小哥是給誰買的,不過這品茶吧,藥效快,弊端也多。它確實可以清心輕身,但是,育齡女子飲用後有絕育的功效,小哥若買來去去火,還是可以的,家中女子不可多食。”
“絕育啊,哦,還可以這樣,受教了,家裏有人長了毒瘡,急需苦丁茶敗毒,所以……”
老板還是十分猶豫,我掏出一張百兩銀票對他說:“我願以雙倍價格收購二兩。”
“不是錢的事!”老板馬上急了:“好吧,我就和你實話實說吧。按照茶行的規矩,苦丁茶要限量賣,要是你大批量的買,就要出具相關處方。”
“出具處方,那莫不如去藥店買好了。”
“你錯了,小哥,去藥店還要帶需要這個茶的人,這個茶最近看得嚴,沒辦法,你就體諒一下吧。”
我掏出了所有的銀票,足足一千兩,對著老板狡黠地笑著說:“一千兩買二兩,還不夠麼?與其說是上邊不讓賣,倒不如說是老板們看貨看的緊,想要囤積庫存,到市場上最緊缺的時候放出來,難道不是麼?”
“這……”
我接著辯論:“苦丁茶,又名紫筍茶,四川、雲南、貴州、廣東、廣西、海南等省都有出產,因為其味道苦醇,入口苦而喝後回甘長久,能滋咽潤喉,還能清熱祛毒,養肝明目,本是良茶一品,卻偶被不良之徒用作非法隻用——比如毒害孕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