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8章 兵敗大陸(3)(3 / 3)

南京緊張,溪口也緊張。

溪口電台和長途電話在徹夜不停地工作。人影幢幢,緊張忙亂。1949年4月20日的最後幾個小時,這個小鎮之夜是如此的不平靜。淒涼的、漆黑的夜幕,給蔣介石的心靈塗上了一道濃濃的暗影。他幾乎連吃飯的時間和心情全部忘記和消失了。在和談協定的最後時刻,他表現出超乎尋常的“鎮靜”和“從容”,他忽然不罵人、不打人,不踢人,對侍衛也“親熱”起來了,他忘記了喝白蘭地,忘記了睡覺,忘記了在庭院裏“散心”。他正在為安排後事而忙碌著。

“告訴湯恩伯,讓他給我好好打!”

“告訴白崇禧,和談破裂,華中地區全靠他了。”

“告訴宋希濂,西南半壁河山就靠他支持了。”

“重慶關押的楊虎城不能落入共產黨的手中。”

“南京的撤退工作由荊有麟負責。”

……

蔣介石交代完了後事,心裏反而平靜了。一個不祥的念頭,突地湧了出來:黨國難道真的就此完了嗎?我蔣介石也真的完了嗎?他忽然感到渾身發冷、腳手發麻……

天黑了下來。

夜幕籠罩了大地,四周是那樣的漆黑、寂靜。遠處,不時傳來幾聲隱隱約約地吆喝:“站住!幹什麼的?”“換崗的!”給這寂靜的夜空,增添了緊張的氣氛。

“委座休息吧。留有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宋美齡走過來勸道。

“不,我不能休息。”蔣介石像一個輸紅了眼的賭棍,道,“李宗仁說我是一介平民,好呀,我要讓他瞧瞧這個平民的厲害。侍衛官,準備飛機!”

“你要飛哪兒去?”

“廣州!”蔣介石兩眼噴火。

宋美齡攔住他:“這太危險了,你不能去!”她冷靜地分析說,“你的嫡係部隊都在東南和西南兩側,華南又在桂係的股掌之中,粵軍將領幾次起兵反對你,尤其是那個倒戈將軍張發奎,我很不放心……”

蔣介石換上全副戎裝,強打精神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我和你一起去,要死也死在一塊吧!”

此時,蔣介石的心情很沉重。他在盤算:那些幾十年來一點一滴修造起來的“蔣母王太夫人墓”,那些設備、那些名勝,恐怕共產黨一進溪口,便會點滴不留了……如果說南京的得失是蔣介石政權的象征,那麼溪口的“興衰”可說是蔣介石個人“命運”的象征,作為孝子的蔣介石對溪口的依戀之情遠勝南京……

宋美齡心細,此時她最能理解丈夫的心情,便道:“溪口是個好地方,這裏有我們開的菜園,有我們修造的別墅,有我們修造的道路,即使我們走了,這裏的鄉親是不會忘記我們的!”

蔣介石歎了口氣,道:“關於我們走的消息,不要告訴鄉親們。他們知道了,會要流淚的。”

“是的。”宋美齡道,“這由我安排吧,如果老百姓問起此事,就說我們到杭州開會去了,會後還要回來的。”

“別時容易逢時難。夫人,給我一支煙吧。”一生從不抽煙的人這時也抽起了第一支煙。煙霧在他消瘦的臉龐上繚繞,他的眼睛有點潮濕,他的心在流淚。

“夫人,我到溪口也不知多少次了,這一次的情形卻大大不同。我總感到,這是我最後一次離開溪口,這輩子恐怕再沒有機會回來了。也許是我老了的緣故,我更留戀它。”蔣介石說罷掩麵,不斷啜泣。

“委座,我也有同感。”宋美齡用手帕揩了揩眼眶中的淚水,又說,“這樣吧,既然是最後一次,叫上經國,我們一起給太夫人祭掃一次墓吧。”

“也好,也好。”蔣介石揮淚道。

天空滿是烏雲,半圓的月亮時隱時現。周圍非常寂靜,隻有青蛙偶爾呱哇呱哇地叫幾聲。在溪口郊外的山穀裏,一隻鳥在怪聲地叫著,很像是一個孩子在哭。此時,早睡的人家已沉浸在酣睡的夢中,一輛美式吉普載著三位神秘的人物,悄悄地駛出了溪口的南門,向郊外的一個荒丘駛去。

荒丘位於大架山的一旁,林密草肥,丘旁有一條山澗溪流。頭枕青山,腳有溪流,乃是龍鳳呈祥之地。在荒丘頂端、密林深處有一宛如饅頭狀的土丘,墓前豎一石碑。墓中躺著一位被日本飛機炸死的逝者……

美式吉普車停在林邊道旁,三個人三個黑影,他們像幽靈一樣,沿著長著密草的林中小道,來到了這座豎有石碑的墓前。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共產黨通報的名列前榜的三位中國著名戰犯——蔣介石、宋美齡、蔣經國。

他們在墓前脫帽默哀了五分鍾,然後回到車中,驅車而去。

當夜,在杭州機場,三人乘坐“美齡號”專機,在四架美製戰鬥機的護航下,直抵廣州白雲機場。

羊城的霧,霧的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