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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仁哭喪著臉審視著這一份份電報:“娘的,蔣介石這一招太絕了!釜底抽薪。皇帝不差餓兵,何況我不是皇帝!我也不是搖錢樹!前方薪餉發不出怎能打勝仗?後方物價飛漲,讓老百姓喝西北風去?這台戲咋唱?”
李宗仁發瘋了!
他中止了一次重要的軍事會議,前往美國大使館司徒雷登處哭喪。
司徒雷登把灰綠色的眼珠骨碌碌一轉:“這個,這個不是我不幫忙,美國實在也傷透了腦筋。據報告,台灣碼頭上武器彈藥堆積如山,黃金美鈔堆滿倉庫,坦克車到處堆放,履帶上都結了蜘蛛網!請問總統先生,你們有這麼多東西擱著,還有必要向美國伸手嗎?台灣這麼多東西,難道不是美國援助的嗎?”
李宗仁倒抽一口涼氣,心想這廝可惡,便說:“不過大使比我更清楚,這些東西運去台灣,絕非是我的意思!中國有句話說得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今承蒙貴國瞧得起,要敝人出麵收拾這個爛攤子,我不知利害,挑上肩了,可是我拿什麼開銷?拿什麼去喂飽‘剿共’將士的肚子?貴國的一番好意如此,而蔣先生又存心搗蛋如彼,我姓李的並無金礦可掘,貴國又不肯援手,請問大使,請教大使,我如何善其後?”
司徒雷登笑道:“總統先生有什麼高見?”
李宗仁哭喪著臉道:“大使,我還有什麼高見低見?目前裏裏外外,上上下下,前前後後都伸手向我要錢、錢、錢!我真是寸步難行啊!農曆年初一,我想出去看看部隊,振振士氣,鞏固首都防衛!可是我的身份,不能空著兩隻手去看他們,總得帶點慰勞金,是吧?”
司徒雷登點頭。
“可是我哪兒找慰勞金去?他們隻肯把黃金美鈔往台灣運,對我的命令一點不買賬,您說我能對他們怎麼樣,派兵去搶嗎?”
司徒雷登笑了。
“歲尾年末樣樣急,造幣廠的機器日夜沒停,他老蔣把鈔票空運前方喂他的部隊去了,把我當成阿木林,大使請設身處地地想想,我這台戲還能不能再唱?”
司徒雷登不笑了,緊皺著灰白的眉毛,歎道:“總統先生,我很同情你的處境。”司徒雷登一頓,“以我之見,你不妨跟他明說,請他以‘剿共’的大局為重,撥給庫存金銀!”
李宗仁心頭一動。回去以後,立即給遠在溪口的蔣介石撥了個電話。不想,李宗仁又碰了個大釘子。
宋美齡把李宗仁來電話的事告訴了蔣介石。
“別理他!別理他!”蔣介石獰笑道,“金圓券已暴跌到11萬合1美金,軍政費用均告枯竭,要我撥給庫存金銀,發給軍餉,以期提高士氣,鞏固軍心。他說得又可憐又好聽——別理他!”
“是是。”
“運台的金鈔3億多美元,照海外比值如何?”
“那當然高得多。全部庫存黃金是390萬盎司,各種白銀值7000萬美元,總值不止3億多美元,那是依據公開市場的行情計算。”
“好好好,”蔣介石有了笑容,“你多辛苦吧,這件事要辦妥當。”
“不好的,”宋美齡道,“不過中行保管的戰時沒收的大量珠寶,恐怕運不走了。”
“為什麼?”
“李宗仁已派人看守,這些珠寶在另一個倉庫。”
“值多少錢?”蔣介石急問,“我知道大約值100多萬美元。”
“最多也不過200萬美元。”宋美齡道,“萬一運不走,也算了。”
“盡人事吧!”蔣介石恨恨地說,“最好讓他一個銅板也摸不著!”
“是是。我還得再叮嚀一下。”宋美齡道。
夫婦二人為他們共同的心計成功,不約而同地笑了。
就在這時,收音機傳來了“和談”廣播,蔣介石向宋美齡打聲口哨,示意她注意聽。
請國民黨政府注意!本台奉命為你們廣播一件重要通知。
關於和南京國民黨政府舉行和平談判事宜,中共中央本日決定:
一、談判開始日期:4月1日。
二、談判地點:北平。
三、派周恩來、林伯渠、林彪、葉劍英、李維漢為代表,周恩來為首席代表,與南京方麵的代表團舉行談判。按照1月14日毛澤東主席對時局的聲明及其所提八項條件,以為雙方談判之基礎。
四、將上列各項從廣播電台即日通知南京國民黨政府,按上述時間、地點,派遣其代表團,攜帶為八項條件所需要的必要材料,以便舉行談判。
宋美齡“哢嚓”一聲關掉了收音機,她和丈夫似乎覺得有一片陰雲襲來,轉而由喜變悲……
曆時20天的和談,終於宣告完全破裂。
北平通過廣播轉達了毛澤東、朱德關於向全國進軍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