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雙目直瞪,眼睛裏要冒出火來:“他們竟敢這樣胡鬧!”
“是啊!”端納說,“自從前天出事以後,南京就用盡方法使西安與南京之間的交通斷絕,盡力設法不使全國民眾獲得這裏的真相。譬如說,在夫人接到我剛才發出的電報之前,她還以為委員長已經死亡了!”
蔣介石突地俯身書桌,半晌才歎道:“漢卿隻不過是想對我說話,有什麼不可盡言的,卻非要把我扣留起來才和我說話,真是胡鬧得豈有此理!”張學良把這幾句話譯為英語告訴端納,端納微笑道:“依我的看法這幾天是您最舒服的日子了,您不也是常常把人扣起來才對他們說話嗎?”張學良聞言發笑,不願意立即翻譯給蔣聽,端納也盡管在笑,於是蔣追問:“他說什麼?他說什麼?”
張學良隻得說:“我不能把他的話譯給委員長聽,您將來回到南京再問他吧!”
“回南京?”蔣介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此話當真?”
“隻要你答應一個條件,也就是兩個字‘抗日’,明天我就派飛機送您回南京!”
“你說,”蔣介石也氣憤地指著張學良大聲說道,“你說什麼?你太信任共產黨了,你知道我同共產黨的血海深仇,今天你把我弄成這個樣子,說不定共產黨今晚就對我下毒手!”
張學良聽蔣這麼說,忽地仰天大笑,聲震屋宇。笑得蔣介石同端納莫名其妙,以為大事不好,定有突變,張學良突地收斂笑容,嚴肅地說道,“報告委員長,共產黨到西安來了!”
蔣介石身子一抖。
“而且,我已經同他們見麵了!”
蔣介石整個身子癱軟在太師椅上。
“而且,我們已經同中國共產黨軍事委員會副主席周恩來、中國共產黨紅軍參謀長葉劍英、中國共產黨西北蘇維埃政府主席博古三位代表,在今天上午發表過宣言了!”
蔣介石眼睛緊閉,靠在椅背上直喘氣。
“我們的確談過委員長的安全問題!”
“你們怎麼說?”端納立即發問。蔣介石慘白的臉泛著汗,合上的眼皮微微睜開,呼吸更急促,喉間猶如裝了風箱。
“報告委員長!”張學良說道,“我說出來,您一定又不相信的。中國共產黨對於西安事變的政策,是要爭取一切可能的力量轉移到抗日戰場,隻要你答應抗日,就給你一個自贖的機會!”
“啊!上帝!”端納像放下千斤重擔似的輕鬆,“我這一次西安之行,成績太美滿了!”他奔過去握著蔣介石的雙手:“委員長,我給你道賀,無須多久,我們就可以回南京去了!”
“我同共產黨血海深仇,鬼才信他們會放我走。”蔣介石搖搖頭。
宋美齡西安“救夫”
12月22日晨5點30分,西安機場。
三架“福克”式飛機呼嘯著急速下降,滑向跑道。逐漸減速,然後戛然而停,落入機場。
在頭戴皮帽的東北兵的護送下,宋美齡、宋子文一行驅車經過了城門,徑向蔣介石的居處駛來。
這兩天,蔣介石心裏有事睡不著覺。他惦記著南京的代表何時來,自己是否馬上可以“脫險”,聽端納說,夫人也要來,子文也來,是真的嗎?……一陣朦朧中,隱約聽到飛機聲,他神經質地爬起來,小心翼翼地對著鏡子整理一陣,迎接她和代表的到來。
蔣介石伸長脖子望著,長短針快在“6”字上重疊的時候,門前汽車聲震天價響,一連串敬禮的口令聲中,張學良一馬當先,大步進來。後麵一個全身黑色一步一扭的女人緊跟著,宋美齡真的來了。
宋美齡、宋子文、端納、蔣鼎文、張學良等一個個跟進來。隻見宋美齡走在前麵,略一端詳,見老蔣氣色還好,他的安全千真萬確,立時奔過去道:“傷在哪裏?給我瞧?”
蔣介石淡淡地答道:“還好,回去找個大夫看吧。”
“啊!”宋美齡皺眉道,“沒有大夫替你看傷嗎?”
張學良連忙接過去道:“有的,夫人,大夫每天替委員長換藥、打針。”
“那就好。”宋美齡一臉笑,“我知道你們不會虧待他的。”邊說邊要大家坐下,東指西點,猶如一個主婦。蔣介石低聲問道:“你來幹什麼?這裏很危險,不是個太平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