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光帶來了兩個信封,一個兩萬,一個五萬。
交了份子錢就走人,所以隊列移動很快,幾口煙的工夫,白石光就給頂到了長條木桌子前,他在最後一刻,掏出了那個裝有兩萬塊錢的白信封。
長條木桌子後麵坐著兩個中年男人,皮膚粗糙,都有牙鏽,再看打扮,一般鄉幹部的著裝。
兩個男人不論哪個收了白信封,都是轉手遞到內屋。
內屋裏就比較忙了,兩男兩女一共四人,一對男女負責一台驗鈔機。
這四人的工作雖說單調,一遍遍重複數錢,但責任重大,馬虎不得。他們的工作流程大致如下:把信封裏的錢倒出來,墩整齊,碼放到驗鈔機上過數,如果信封上事先寫好錢數,而點出來的鈔票也正是這個數,那隻需把鈔票再裝回信封,用訂書機哢嗒封死,完事兒;如果信封上沒寫錢數,就需要把點出來的錢數寫到信封上,用訂書機哢嗒封死,搞定;遇到信封上寫了錢數,但最終與驗鈔機點出來的數字不相符的,就必須二次上驗鈔機清點,假如二次認定有誤,收錢人會在信封錢數後麵標注一下,多給用加號,加號後寫多給的錢數,少給用減號,減號後是少給的錢數,之後也同樣用訂書機哢嗒封死,齊活。
地上放著兩個特大的柳條筐,盛裝那些哢嗒封死後的白信封。
從平房裏出來,白石光內急,兩眼四下尋找廁所。
院子裏,大小權貴和商人老板們三五一堆、四六一夥地聊著,在這個喪事平台上,人們進行的話題大多與喪事無關。
白石光在看到廁所的同時也發現了站在樹下的鄭然菲,正在跟市農行的女行長說話,便犯猶豫了,又想過去打招呼,又想去廁所,就在他搖擺不定時,潘光玉從側麵捅了他一下。
一看是潘光玉,白石光說,潘鄉長。
潘光玉問,還沒見我哥吧?
白石光道,我這就去見潘書記。
潘光玉用嘴努了一下說,他在那間房子裏,正在跟能源總局的伍書記說話呢。
白石光本能地問道,他們溫局長來了嗎?
潘光玉說,剛才聽伍書記講,溫局長陪大領導下去視察了,沒在東升。
潘光玉剛說完,匆匆過來一個男人,小聲跟他說,潘鄉長,張根富來了。
潘光玉一臉糊塗地問,張根富?什麼張根富?哪個張根富?
男人道,哎呀,潘鄉長。還能有哪個張根富,就是咱鄉那個老訪奴張根富呀!
潘光玉把臉沉下來說,什麼張根富不張根富的,你繞什麼繞?你直接跟我提老訪奴,我不就知道是誰了嗎?真是的,說話都說不利索!
男人謙卑地說,對不起,潘鄉長。您別生氣,您看……
潘光玉不耐煩地說,這事兒怎麼處理,還用我指點你腦門?
男人再次謙卑地說,對不起,潘鄉長。我們會處理,會處理,您忙別的事兒吧。
白石光又往鄭然菲那邊膘了一眼。
就在男人準備往外走時,院門口混亂了,多張嘴在吵吵嚷嚷,飛揚的塵土飄進院子,白石光伸著脖子往外看。
我冤枉——我冤枉!
老訪奴,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快起來,再怎麼著你也不能這樣吧?咱鄉裏風俗講鬧喜不鬧喪,你怎麼越活越沒數了呀你!
我的冤比山高——我的冤比海深——我沒有給國家抹黑,我也沒有給鄉政府丟人,你們憑什麼抓我關我,還不讓我去北京?你們還我老婆,還我老婆……
老訪奴,起來,再不識相,真抓你走了!
別跟他廢話,趕快把他拖走,先拖到車上再說。
敢跑到這裏鬧,吃豹子膽了莫非?
放開我……段話費卡拉夫邒,窩囊廢了琴女分歐尼,我的任了十幾年呀……
越末越釗研的非常聲,顯然不阿斯蒂芬院門門了。
漸漸,院門外不像剛才那麼啊雜了,飄浮在空中的塵仁往下沉落,人們又開始正常進出。
找的冤……聲吝微弱,又是戛然而上。
自石光不用親眼香,心裏也有數,喊冤的那張嘴,這是讓人給堵!幾或是捂住了、
潘光玉的手機響了,他躲到一旁去接聽
白石光收回散落在院門口的嗎龍。盡管他不知道剛才院門外喊冤的人是準,有什麼冤情,但他現在對這種撕扯場而、對這種跪求事實或是直相的人,已經不怎麼當回事兒了,洛冬至是麻木不。弱肉強食的拆遷現實,早就把他的人生觀扭麻花了,信仰塗鴉了,倒是剛剛聽到的老訪奴這個叫法,讓他略微覺得有點兒新鮮感,原來老上訪戶也能像房奴、車奴、卜奴、藥奴、會奴、性奴一樣貼上奴的標簽,這漢字的變化可是了不得,什麼詞兒都能給你造出來.說不準哪天人們會把九條哥換成拆哥、拆奴來喊叫。
自石光激靈了一下,意識到書務之急下是站在這裏玩感覺,而是要風少之廁所處理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