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3 / 3)

政協主席與工商聯主席正在說官場維聞,就是湖北省原天門市委書記張二江曾與一百多個女人有染這件事。

政協主席說,那家夥的性愛日記搞得蠻帶勁兒,小詞兒玩得有板有眼,自製日記版麵不說,內容還花裏胡哨,竟然張貼異性陰毛作為裝飾物,真是有才氣呀!

工商聯主席道,看來這流氓有文化,還真的是很可怕!

這時有人過來敬酒,兩位不同身份的主席就撂下了閑話。

酒喝到這分兒上,難免有人鬧酒.但人多的好處就在於,鬧酒的人鬧著鬧著,就把自己鬧糊塗了,弄不清楚該跟誰喝了,或是弄清楚了該跟哪個喝,但不知道自己的酒下肚後,對方到底喝沒喝,三繞兩拐一折騰,就把一個酒題給廢了,再鬧一輪話題依舊如此,等到後來這酒喝得就沒啥章法一r,實在人拿酒找最,耍滑的人拿話幹杯。

但今天喝酒的人,差不多都能把持住自己的總量,因為喝到尾聲時,沒人胡言亂語,也沒人東倒西歪。

如今在這種似官非官、似商非商的聯誼酒桌上,有點兒頭腦的人,大都不會往酒上栽。

鄭然菲在這種場合,基本上不沽酒,開車是一個說法,胃不承受又是一個理由。

衣總酒量湊合,但今天他一直收著,走動酒他是能躲就躲,躲不開能少喝一口是一口,留著清醒就為下來跟白石光說事兒。

白石光也沒往死裏喝,他倒不是想給衣總留清醒,而是顧及鄭然菲的感覺,唯恐自己喝高興了,跟哪個拚起大酒來,收場時弄得你不歡我不樂不說.關鍵是神誌一旦給喝走板了,就會給她找麻煩,甚至是惹下手腳齊上也收拾不清的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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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散場後,或三三兩兩,或成雙成對,似乎大家都有地方去,隻是怎麼搭伴的問題。

衣總把白石光請到了玉一井喝茶。

坐下後,白石光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衣總,不是我不盡力,我現在是有勁使不上,你得找市領導溝通,你和他們溝通好了,我這裏這點兒事兒,還不是幾鏟車幾鉤機就搞定的事兒?

衣總拿到的那塊地,是以蓋老年安樂公寓報批的,說白了就是他拿到了一塊享受地方政府政策扶持,以及國家民政部門資金補貼的公益性用地,他一次性投入多少資金,相關部門就搭配多少資金,日後每一張床位還能按比例吃到省市兩級財政補助。至於項目啟動資金,衣總不必掏自己的腰包,他從打通關係的銀行就能貸出來。而地方政府政策扶持的概念,幾乎就是白給他用地,衣總隻要負責一下地麵上的房屋拆遷補償就可以了,這樣一來,衣總在東升玩的差不多就是一個空手套白狼的項目。還不僅僅如此,到時起房子時,也有講究。土地使用性質雖說不能變更,但房子用途可以巧立名目,老年公寓得有些配套功能吧,比如說,人住公寓的老人的子女及親屬來探望老人了,他們需要住的地方,這住的地方就是商品房的市場。當然,房子蓋好後不能以商品房的名義往外銷售,盡管這些房子就是商品房,但為了掩人耳目還是不能叫商品房,必須起個名字來打馬虎眼,像什麼親情苑、福聚居、伴隨緣之類的都說得過去。

眼下讓衣總嘴角起泡的釘子戶姓聞,八十多歲了,半身不遂,躺在床上不能自理,由一男護工照料。男護工還是個多麵手,會用錄音筆,會玩掌中寶,傻瓜相機就更不在話下了,平時隻要房子四周一有動靜,男護工就像戰地記者似的行動起來。

那幾間破舊的平房,確實是聞老人名下的房產,但聞老人早就不在平房裏住了,他回老家了。聞老人是在他兒子跟開發商沒談攏拆遷安置費用後,被兒子從老家接了回來,放到平房裏雇工照料,看哪個敢來動一動。

聞老人不是普通的老人,想當年東升市還不是市的時候,聞老人就在這個地區當副專員,一直當到離休。聞老人回來擋事兒後,聞老人過去的秘書,原省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還專程來看過聞老人。那天副書記坐的是私家車,市委書記和市長得到信後,匆匆忙忙趕來陪老領導看望老老領導,結果讓副書記黑著臉轟走了。副書記此行助威、上眼藥的意思在此處也就全都抖了出來,後來書記和市長碰一鼻子灰這件事兒,在東升市市民中傳得沸沸揚揚,五花八門。

聞老人的兒子聞三六,其實是掌管這幾間平房的人,開發商曾想退後一步,私下跟聞三六把合同簽了,豈知那個調整價,沒能讓聞三六滿意,聞三六說打算成事兒的話,至少還得添一百萬,否則沒戲。再添一百萬,開發商自然瞪眼珠子,於是僵在了這裏。

聞三六在一家銀行工作,當過副行長,因涉嫌受賄和挪用公款被停職了一段時間,結果問題查得稀裏糊塗,一會兒說是有問題,一會兒又傳出不是什麼違法問題,總之最後的處理決定是摘掉他副行長的烏紗帽,把他降到一個部門去做負責人。聞三六不服氣,到處告狀討說法,折騰了一年半載,在市裏都鬧出了名。

白石光說,要我說呀,衣總你就多給那個姓聞的幾個錢,花點兒錢把事兒買了算了,你還差那幾個錢是怎麼著?不然夜長夢多,就你那塊地拖長了,還真不是個事兒。

衣總搖著頭說,不是那麼回事兒,老弟。我是不差那百八十萬,可你好好想想,那是百八十萬的事兒嗎?真要那樣就不勞你老弟辛苦了。就聞三六那個王八蛋,我錢一給他,他立馬就會拿喇叭滿大街喊叫,到時搬走的那些爺啊奶啊,還不都殺回來索要我百八十萬呀?這個我可就受不住了老弟,說什麼也得死扛著。

白石光悶悶不樂地問,那你說怎麼辦吧,衣總?

衣總搓著手說,我這不是正在想辦法嘛,我又跟市領導溝通了,市領導說他們現在都很忙,沒閑工夫管這些爛事兒了,拆遷該歸哪管就哪管吧。

衣總這幾句話的意思很明白了,就是告訴白石光該動手就動手,市裏不會再為聞老人操心負責了,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己去解決吧。

白石光盯著衣總的臉,他還不能相信衣總所講的這些話就是市裏麵的最新意思。便宜地已經到了衣總手上,擱那兒眼睜睜開不了,萬一哪天氣候變了,事情就難辦了,沒準還辦不成了,衣總不急誰急?現在衣總就是熱鍋上的螞蟻,抓狂,抓狂了他就有可能不擇手段,拎著我白石光的耳朵謊報軍情,一通欺上瞞下,目的就為謳自己下手。

白石光轉著彎說,要這麼說呢,這一兩天裏,市裏也能給我透點兒意思,到時我再全盤合計合計吧,衣總?

衣總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話裏含有幾分詭橘道,那好吧,老弟。n自們保持聯係,有什麼有用的信息,我會馬上給你,也許這一兩天就能找到突破口。

白石光點頭道,衣總放心,隻要機會一來,我這頭保證沒問題,隨時清場。

白石光豈能不明白,衣總並不是那種聽天由命的人,這家夥長了一顆老謀深算的腦子。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句話經他一消化可以連一粒渣都不剩下。這些日子他在東升台前幕後忙活得挺神秘.曾聽說他私下裏跟黑道上的人有過接觸,白石光還真巴望他能借黑道勢力把事兒給擺平了,那樣自己也就省心了,反正該自己拿的錢一分也丟不了。

總之,在衣總的事兒上,白石光抱定了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決心,隻要市裏含糊不清,意圖不明,他這裏就於打雷不下雨。拆遷不倚靠政府.不仰仗城管,到頭來隻能落個裏外不是人,兩頭受苦,前後受氣。先前玩黃攤兒那幾家拆遷公司,還不都是在節骨眼上抓不到靠不上,落井裏撲騰幾下就淹死了?

酒勁兒都過去了,事兒也是出一張嘴進一雙耳,兩個心思各異的大男人再坐下去,就有可能大眼瞪小眼了,不如這會兒就收場。

衣總看看手表說,白經理,要不……

白石光站起來,腆著肚子說,沒要不……衣總,忙了一天,都回去休息吧。

離開茶館,衣總把白石光送到車門口,順手從包裏抽出一個大信封遞過去。

給弟兄們的一點兒煙茶費。衣總說。

白石光也不客氣,接過大信封掂了一下,然後手一甩,扔到了副駕駛座位上,努著嘴說,再聯係,衣總。

衣總抬起手說,好好,白經理,再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