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個正在拚最後結果的人,一看這時又有新人加人,就都看過來,其中有人認識白石光。
振動了,舉牌!
玉兔拍過十四萬時,白石光發現就剩下一個人跟他競爭了。那個人坐在最後排的散座上,是個女的,戴著墨鏡,胸前吊了一條手繪圖案的長絲巾,白石光一時判斷不出她的年齡。
二十萬!墨鏡女跳價競爭,氣勢咄咄逼人。
白石光在等振動,台上的主拍人第一次報價、第二次報價……
手機振動了,白石光舉牌。
墨鏡女再次跳價舉牌,喊出了三十萬!
白石光後背上滲出了虛汗,臉色越來越發緊,右腿肚上的筋,偶爾還抽搐一兩下。
等待振動中的白石光,這時竟忘記了鄭然菲事先囑咐他的話,就是讓他在拍賣過程中,無論如何也不要扭腦袋看她,甩目光也不行。
白石光本能地用目光掃了一下鄭然菲。
鄭然菲已經察覺到了白石光不安的目光,其實她這時的心跳也有點兒過速,這個橫空出世的女人,一點點把玉兔價抬到了三十萬,顯然是來攬局的,隻是不知她什麼來頭,很陌生的一張麵孔。
鄭然菲感覺不妙,不能再玩下去了,必須收手。
鄭然菲不再給白石光指令了,她在觀察場上的動態時,溜了白石光一眼,唯恐他拍紅眼了,失去理鉀跟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再往下叫板,真要是那樣就不好收場了。
三十萬一次——
白石光覺得狂跳的心正在碎裂……
三十萬兩次——
白石光閉上眼睛,他放棄了,就算手機這時振動,他也不會再把這個競拍遊戲進行下去了,再進行下去,他就是不崩潰也得癱軟了!
三十萬!成交——
掌聲四起,有些看熱鬧的人,往敗下陣來的白石光身上丟了一些幸災樂禍的目光。
接下來還有拍品,但後來都拍了些什麼,白石光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了,他坐在那裏,腦子先是發木,之後就是長時間的空白,直到拍賣會結束,主拍人再次得瑟,用《朋友再會》這首歌來答謝各位嘉賓及所有來賓時,白石光的腦子才回到亂哄哄的現場,並發現鄭然菲正在跟幾家媒體的人說著什麼,一些媒體人還不時往他這邊張望。
白石光前後左右找了找跟他爭玉兔的那個女人,覺得她應該成為媒體的焦點,三十萬是今天慈善拍賣會上最大的一筆成交額,自然也是最大的亮點。
但是白石光沒有看見那個神秘的女人,他在納悶中就被媒體人圍住了。沒搶到風頭,還有什麼可煽情的?他覺得很丟人,有三言兩語回避了事之意,但無意中他穿過人頭縫隙,準備開辟退路的眼光,吮當撞上了鄭然菲兩道質疑中多少又透出一些鼓勵的目光,他一下子斷絕了逃離現場的念頭。
鄭然菲與市人大副主任等人站成一個圈說話,眼睛不時往那邊的采訪現場縹。
破罐子不能破摔,白石光的腦子瞬間清醒過來,他麵對話筒與鏡頭,盡量沉住氣,穩住魂,麵帶笑容,力爭把昨晚鄭然菲裝到他腦子裏的那些對付采訪的甜言蜜語複述出來,再適當發揮發揮,這場慈善拍賣秀也就做下來了。
2
慈善拍賣會落幕後,該走人的走人,該留下的留下,民營企業家聯誼會常務副會長就地做東請晚飯。
會館內的四海聚友宴會廳很大,電動旋轉桌可供二十六個人輕鬆圍坐。
人大副主任晚上有官場應酬走了,政協主席雖說晚上沒應酬,但他有糖尿病,說這幾天血糖沒控製好,頭迷糊,腿發軟,得回去休息。
鄭然菲一看別人留不下政協主席,隻好親自出馬,笑吟吟過來,三言兩語就把主席的腳定在了會館。
白石光自然是桌上客,落座前還給衣總象征性地挪了挪椅子,之後衣總挨著他坐下。
按說衣總不該挨著白石光坐,應該挨著政協主席或是工商聯主席坐,他是省城來的開發商,背景不一般,甭說跟主要市領一導的關係如何了,某些省領導,還有北京的一些高官也直接罩著衣總,不然這些年裏他省內省外的也玩不起來呀,而且玩的地產房產項目大都有名堂。
好在這不是一場官宴,屁股往哪落,講究不大,隻要政協主席坐對了位置,大家往_L一圍就齊活了。
現在是鄭然菲挨著政協主席坐,政協主席的另一邊坐著工商聯主席。
宴前,大家閑扯話題,碰來碰去都碰在了鄭然菲那個生肖玉兔的買家上,圓桌上的人一溝通,竟然沒一個人能說出女買家的來頭,似乎這個女人就不是東升人。
三十萬現金成交。一個建築承包商說,想必是有來頭呀!
一個開發商提醒說,我想起來了,她提的那個黑色箱子,至少能裝百萬現鈔。
小鄭啊,政協主席若無其事地說,這個事兒,你沒覺得有什麼不正常嗎?
鄭然菲笑道,主席,你不會話裏有話吧?
衣總插話進來,我跟到二十萬時,舌頭就軟了。看得出來,東升的朋友們,那是真有錢呀!
工商聯主席點著一支煙,問對麵的白石光,白經理後來怎麼鬆套了呀?
白石光這會兒心靜了,攤開兩手說,唉,這還得怪你主席不給力呀,關鍵時刻你要是用一隻眼看我一眼,我就堅持到底了。
工商聯主席用手指點著白石光,白石光作了一個揖。
政協主席樂嗬嗬接話道,我問你呀,白經理。你那麼上勁拍那個玉兔,莫不是打算拍下來以後,再回送我們鄭會長吧?
如今的白石光,已經在場麵上混出門道了,明白此時你說真話人家也都當假話聽,索性直言,主席,我還真是想送給鄭秘書長,可惜財力不圓夢呀。
哈哈哈……政協主席這會兒也不說血糖高了,大笑起來。
工商聯主席不屑一顧地說,你就別揀好聽的說了,白經理。指不定你拍下來想送給哪個,還我們鄭秘書長呢!
我們會長就是有號召力!一個副會長說。
鄭然菲坐在那兒笑不露齒。其實她這會兒正在分心,拍賣會上那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就像幽靈一樣,不停地在她腦子裏晃動。
盡管當下還沒有什麼信息可以解讀這個神秘女人,但鄭然菲意識到這個女人不過就是一個台麵人物,在這個女人的身後,一定還有什麼人在窺視自己,拿三十萬砸場子,出手了得!況且是當時自己讓白石光收手了,不然一路拚下去,最終在多少萬上定音,鬼才會知道!三十萬拍一個玉兔,雖說有些荒唐,卻不大像是一場無厘頭的惡作劇,因為人家真把錢拍那兒了。這是誰在暗處因為什麼如此發力呢?會是某個暗戀者玩瀟灑?情種獻媚?似乎都不至於這樣瘋狂吧?那是不是衝著白石光來的呢?三十萬,燒錢燒得這麼凶,看來不大像,但凡是衝他來的人,沒有跟錢過不去的。她感到自己這是在大海撈針,因為東升市所有人都有可能是那個幕後操縱者。早在這場慈善拍賣會前,自己和那枚玉兔生肖掛件,就已經上了市電視和報紙,這樣大家在老早前就知道了自己的捐物是什麼。暫時理不出頭緒,但三十萬裏肯定藏著陰謀,這一點鄭然菲敢肯定!
政協主席說,送給誰都是獻愛心嘛。哎,小鄭呀,你們今天籌到了多少善款?
鄭然菲想想說,五六十萬吧,主席。
政協主席豎起大拇指說,好好,功德無量。
開始走菜了,玉兔的話題,也就隨著酒香的飄散而落地。
衣總知道他的事兒在飯桌上沒辦法談,就抓住機會跟白石光耳語,說是這裏結束後他們去喝茶。
鄭然菲當然知道衣總為什麼纏白石光,就給白石光發來一條信息:飯後我去美容院,你跟姓衣的去說事兒吧,注意語言尺度,這家夥是個老狐狸,下午他見過市長和城建局孟局長。
白石光回複:明自。
盡管白石光大部分時問都住在鄭然菲那套寬大的閑房裏,但他並沒有跟她同居,需要住在一起的時候,哪電方便他們就去哪裏住,自石光那套兩室一廳的租房,鄭然菲也去住過。
這種寬鬆的情人模式,白石光喜歡,鄭然菲也覺得舒服,捆綁對他倆來說都是不自在的事兒,他們必須得有完全屬於自己的空間來盛裝某典不想讓人分享的隱私,哪怕那隱私是無聊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