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隊上下齊心,在比賽中氣勢如虹,接連又勝了幾場,已經打進了前四,馬上進行的是競爭將更為激烈的前四名交叉循環賽。
可就在這關鍵的時候,林立卻感到體力嚴重不支,有些頂不住了。
開場後不到五分鍾,林立臉色蒼白,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他頭暈目眩,眼前開始出現模糊,幾次傳球都失誤了。喬教練馬上喊了暫停,他關切地問林立:“你是不是身體有些不舒服?”
沒等林立回答,蘇副隊長馬上厲聲說道:“關鍵時刻要頂住。”
林立用手臂擦擦臉上的汗水,咬緊牙關沒說話。
教練抓緊時間布置了新的戰術,要求大家多打內線,充分發揮高中鋒的作用。這時候,林立在常保平耳邊低語了幾句,後者聽了連連點頭。再開場時,更多的時候是常保平在控球組織進攻了。而林立顯然是兩腿發軟,在一次拚命防守的時候竟然跪倒在水泥地上。
比賽激烈,比分膠著。上半場結束,林立特意看了一下記分牌,落後一分。
門診部的周護士是蘇副隊長的愛人,此時就帶著藥箱站在丈夫身邊看球。看到林立兩個膝蓋都摔破了,鮮血一直流到了小腿上,她一麵替他包紮,一麵說道:“老蘇,不能再讓他上場了,傷口會感染的。”
“哪那麼嬌氣。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不進醫院嘛。”
“哧呐,死了還不進棺材呐。”常保平憤憤地說道。
“你說什麼?”蘇副隊長有些火了。
林立攔住了同樣火氣衝天的常保平,對喬教練說道:“下半場讓伏建新替我打一會兒,他突破能力不錯。”
喬教練點點頭。
伏建新身體素質很好,肌肉結實,動作靈巧,爆發力很強。他上場後果然發揮了作用,幾次強行突破上籃成功,比分領先了。對方馬上叫了暫停,調整部署。要是論實力,對方球隊核心人物是一名身高一米八九的幹部學員,大家都稱呼他小樊,是從原海軍水球隊特招來的,也是學院籃球隊的絕對主力。但就整體綜合實力而言,雙方是不分上下的,比賽打到這個程度,更多的是考驗球員的意誌和耐力。
場上打得難分難解,比分交替上升,場邊雙方拉拉隊的呐喊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伏建新在又一次突破上籃的時候崴傷腳踝,痛苦地蹲了下來。林立再次上場,隻見他兩個膝蓋都纏著繃帶,紗布上紅紅的血印清晰可見……
這邊拉拉隊在邱實的帶領下大聲狂呼:“林立——”
“好樣的!”
“好樣的——”
“林立!”
小樊過來,善意地拍拍林立的肩膀:“兄弟,不用這麼拚吧?”
這真是一場緊張激烈的比賽,場上你來我往,比分交替上升;場下加油助威,呼聲此起彼伏。白熱化的爭奪一直持續到最後時刻。進入讀秒時間了,全場比賽結束的鑼聲隨時都可能敲響,對方領先一分,勝局在握。就在這時,裁判員的哨聲響了,林立上籃造成對方犯規,得到兩次罰籃機會。
對方球員垂頭喪氣地站到了罰球圈兩邊,比賽打到這個地步,已經是無可奈何了,隻能任人宰割,最終結果全看林立的了:投中一個球打平,兩個球全投中,反超一分。而以林立的投籃命中率,勝負也基本上沒有任何懸念。
林立走上了罰球線,隻見他弓著身子,兩隻手叉在腰間。
持球在手,林立用力拍了幾下,然後輕輕托起,屏住呼吸。這一刻,仿佛空氣都凝固了,場邊突然出現了整場比賽從未有過的寧靜,
就在林立即將出手的一瞬間,聲嘶力竭的吼叫聲潮水般呼嘯著席卷而來。
第一個球不中。
第二個球也罰失。
大難不死絕處逢生,對方球員興奮得滿場狂奔、瘋狂跳躍。
林立雙手抱頭,單腿跪在了地上。辛瑞第一時間衝過來抱住了他的肩膀,緊接著,其他隊友也擁過來,大家一同把林立拉起來,麵朝球場背朝天,手臂相連,圍攏成一個圓圈,發出陣陣低吼:
“一二三,歐!一二三,歐……”
蘇副隊長驚呆了,他拉住身旁的邱實,奇怪地問道:“他們這是幹什麼呀?”
邱實用力揮動著手臂,聲音嘶啞地說道:“這就是79111的精神,永不服輸的精神!”
林立住院了。說是肝髒出了問題,很嚴重,鬧不好還要休學。
晚點名前,這個消息不脛而走。顧震有憤憤地說道:“太不懂得愛護自己了,身體都那樣了還打什麼比賽。”
袁天華不住地搖頭:“好在沒影響到研究生考試。”
沈海平剛從醫院回來,他歎了口氣:“唉,看樣子考上了也夠嗆!”
潘隊長走到隊列前,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頭,個中原因也大概能猜出八九分。他表情凝重,語氣誠懇地說道:“林立的事情都聽說了,作為隊領導,我對學員關心不夠,對不起林立同學和他的父母。我要向大家做檢討。”
隊列裏鴉雀無聲。很多人都低下了頭。
“唱個歌吧。”潘隊長鼓動道:“我起頭,我們來唱《戰友之歌》,戰友戰友,預備起——”
“戰友戰友親如兄弟,革命把我們召喚在一起。你來自邊疆,他來自內地,我們都是人民的子弟。戰友戰友,這親切的稱呼這崇高的友誼,把我們團結成鋼鐵集體,鋼鐵集體!”
冬季裏天黑得早,路燈早早就亮了起來。隊列裏,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聲:“下雪了!”眾人幾乎同時仰臉望天,隻見在路燈的輝映下,細細的雪花飄飄灑灑,無聲無息,落到地上立即融為無形。夜空泛著朦朦朧朧的青光,籠罩著寒風中靜謐的校園。再看道路兩旁的冬青樹叢,在風雪的洗禮下,此刻竟彰顯出一種別樣的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