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美麗之惑(3 / 3)

以前,玲子和同學常來南彙遊覽桃花,這裏的一草一木,她異常熟悉。而今,這裏桃花依舊。與綠油油的麥浪,黃澄澄的菜花相比,用“桃花漸欲迷人眼”來形容盛開的桃花簡直一點都不為過。無論是盤根錯節、遒勁有力的老桃樹,還是冒著嫩芽,吐著新枝大概去年才栽種的新桃樹,無不展露著婀娜多姿的笑臉,爭相演奏著生命中最華美的樂章。

記得同樣爛漫的季節,同樣晴好的天氣,他們一行大學生來到桃花節的故鄉——南彙。車還未至旅遊點,便讓映入眼簾的那一片片一望無垠的粉色所吸引,那種樸實中的豔麗,那種細膩中的粗獷,那種繁華中的高雅,讓大家歡呼雀躍,讓遊人心曠神怡、浮想聯翩……想起“人麵桃花相映紅”的詩句,欣賞著桃花的嬌豔,吮吸著迷人的花香,她情不自禁地用手輕輕攬過一枝花團錦簇的桃杈,微閉雙目,將桃花湊至臉旁,有了一份恬淡自如,有了一份渾然忘我的心境。她仿佛來到花的海洋墜入花的夢鄉。在一排仿製的秦時編鍾前,流連忘返的遊人卻沒有誰對這玩意感興趣,惟獨她煞有介事地拿起小鐵錘,撥弄起遠古滄桑的樂器,雖然她隻敲打出幾個音節,但那渾厚的音色以及少有的空靈聲餘音繞耳,而她敲打樂器時的那份鎮定那份坦然自若倒也讓遊人刮目相看。

用毛竹搭成的涼亭很有詩意的在河麵上佇立著,讓人感覺到小河的流水正在自己的腳下緩緩流淌,那樣清澈那樣純淨;一輛在電影裏才能看到的水車也在歡唱著跳躍著;隱隱約約的農舍冒著縷縷炊煙;如果聳起耳朵,還可以聆聽到斷斷續續狗吠的聲音;而不遠處一場重現農村婚嫁的熱鬧場麵,在藝人的表演下正引來無數的喝彩聲……

徜徉在粉色的海洋,休憩於桃林之中,回眸之間飄飄然好像來到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記》,她想,陶先生當年所追求所想象的世外桃源就是這裏吧!想到這裏,她的臉上露出一份欣喜一份安逸。

隨著一陣“哢嚓、哢嚓”聲,這些真實的神態,這份忘我的幽情,都成了永久定格的一幕。它們以後會躺在照相簿裏翻動著人們記憶的快門,讓殘留的桃花之夢永久溫馨而甜蜜。她不停地親吻桃花,沒有顧及別人。忽然,耳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書記,你真漂亮,比桃花還美。她定睛細看,是銷售公司長得帥氣的團委書記,他比她大一歲,屬於老團幹了。玲子不卑不亢地說,謝謝你的讚美。他說,有時間我請你吃飯。玲子說,好啊,銷售公司的工資高,獎金多呢。他笑笑道,我很喜歡你,你是我未來愛人的標準。玲子聽了反問道,是嗎?他說,是的呀,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追你呢,做我永遠的情人。玲子一聽,麵有慍色,批評道,請注意你的語言,我警告你,下不為例,否則我會把你踢出團委隊伍。他聞言,啞了片刻,低聲地說,對不起,你別發火嘛。這時,一個女團幹見狀,批評他說,你太過分了,玲姐是我們的楷模,她是一名真正的黨員,作風好,思想正,有本事,你怎麼變得這麼齷齪?聽了女團幹的話,她覺得很搞笑。她不明白自己在同事在下屬麵前為什麼會這麼嚴肅。其實她的骨子裏真的需要一個好男人來撫愛。然而,在同事和朋友麵前,她又不得不偽裝成一本正經。

事實上,她與老嚴產生了亂倫的畸情。每當夜晚來臨的時候,隻要兩人有時間,他們會鬼使神差地糾纏在一起,老嚴全部霸占了她的肉體和心。在偷情中,她嚐到了刺激性,得到了滿足感與快樂感。她幾乎對老嚴有求必應。她感覺與老嚴在一塊,有一種安全感,沒有後顧之憂,不會但心他的言行,不會擔心產生麻煩。曾經她想,瞬間即是永恒的。每個人其實都有一份份牢牢守護的永恒,不是惟恐消失,不是擔心替代,更不是害怕遺忘,而是人生縱然有太多失意太多不滿太多遺憾,都無法抹殺自己曾經有過的純情,真情永遠潛藏於每個人心間。她熱衷於與老嚴躺在床上的每一個瞬間。有時候她一人裸睡,抱著殘留老嚴身上味道的枕頭,她想,老嚴是一個廳局級幹部,誰會想到經不住兒媳的誘惑,竟練就成了扒灰高手呢?這世界太複雜了,沒有什麼事不會發生。想到這裏,她言不由衷地罵道,一個賤種,真是變態。

在她的遐想時,團幹們要求去另一處地方看桃花。玲子說,好啊,桃花爛漫時,我們在花中笑,隻是這樣的日子恐怕難再逢。大家附和道,是啊,我們一年比一年老,可是桃花歲歲年年依然開。她說,我們走吧,要感謝緣分的天空。

要感謝緣分的天空。走進醫院的大門,她一直用這句話安慰自己。要感謝緣分的天空,認識每一個人,都是有緣的。經過化驗血和尿樣,醫生對玲子說,恭喜你呀,你懷上了孩子。這是玲子早有預料,自己懷上老嚴的孩子,而且有一個月多時間。但是她沒法高興,她覺得這個嚴家的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離開醫院,乘上公共汽車,感覺混混沌沌的,以至多乘了一站。她幹脆徒步走一段長路,走向海邊大道。這時候,陰霾的天空出現點滴小雨,狂風灑向大地灑向行人。本來天氣預報說今天上海晴好,而穿得單薄豔麗的美女們,此時在街上早已失去了以往迷人的風度,或小跑或攥緊衣領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呼嘯的海風將她秀發吹得淩亂。她艱難地在走到海堤,感覺到海風無情的威懾力。而此時,風雨中的大海比起風和日麗晴空萬裏下的那份浩淼那份遐邇,更有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魅力和氣勢。雖是落潮,但依然未減海浪的風采,千萬朵浪花在海麵上沸騰著狂舞著奔跑著追逐著嬉笑著,那場麵很是壯觀雄偉,如萬馬奔騰,如霧海棉雲,風大一級浪高一丈,浪花其實在和大風搏鬥著。

海浪衝擊著堤壩,也衝擊著她的靈魂。站在海邊半個多小時,深咖啡色的套裝雖然看不出雨打的痕跡,但雨點將她的蓬鬆的秀發打濕了,臉上到處是水,她分不清是雨還是淚。她撥通老嚴的電話,她說,我有了你的孩子,怎麼辦?現在風大浪急,有點冷,零星小雨在催我快走,但我不知該走還是該留。老嚴說,你開車去了海邊?玲子說,不,我走過來的,我想跳海。老嚴說,你別胡扯,我現在叫司機過來接你,你在哪個地段?玲子說,不用了,我沒事,我現在回家。老嚴說,那你快回家,別受涼感冒了,我過會就來看你。

待玲子拖著疲憊的步子回到家,老嚴已坐在客廳抽煙,玲子問,你怎麼進來的?老嚴說,保姆開的門,她人現在走了。說完,就幫她脫掉濕衣服。玲子一邊用毛巾擦頭發一邊說,你把浴缸放滿水,我想泡一泡。老嚴放好水,玲子披著浴巾走進來。老嚴說,我幫你洗吧。玲子說,白天我不習慣,你幫給我衝一杯牛奶吧。

衝好牛奶,老嚴發現浴室的門虛掩著,他推開門,看見玲子仰著身子泡在浴缸裏,兩隻圓挺的乳房蕩起水波。她輕閉雙眼。老嚴跪到浴缸邊,說,我的小白菜,我喂你喝吧。玲子側過臉,讓老嚴一口一口地喂。喂完牛奶,老嚴把手伸到她胸脯上輕輕撫摸,玲子說,你摸我的肚子,有我們的孩子呢。老嚴的手就往下摸,摸到了她的最下麵。她瞪起媚眼說,壞男人,你摸到哪裏了?老嚴向她抿嘴微笑,手卻一點點用力揉搓。玲子覺得周身癢癢難受,血液開始沸騰,她說,你脫光衣服,進入你的天堂。老嚴目光亮亮的,他說,你真是上帝恩賜給我的精靈,從我第一次看見你,你的美麗俘虜了我。玲子伸手抱住他的臉說,老爺,你還有其他女人嗎?老嚴說,你的出現,讓我六宮粉黛無顏色,三千寵愛在一身呢。玲子說,那我要你陪我去死,你願意嗎?老嚴說,嗬,那不行,我比你多活20多年了,有一點不公平。她說,那你現在去死吧,我再活20年。老嚴嗬嗬地笑,我還沒有看到我的孩子出生呢。玲子說,哼,你想得美。

從浴缸出來,玲子得到了空前滿足。她裸體橫睡在床上,讓老嚴給自己吹幹濕發。老嚴望見她曲線盡現的修長的雪白身子說,我的小白菜,你想辦法讓孩子生下來。玲子問,怎麼向小嚴交待,我說是你的種?老嚴說,你就說是我要求你人工受精,這不是醜事。玲子說,如果孩子像你的兒子,怎麼辦?老嚴沉思一下,說,你不用多想,我會有辦法的。她說,那如果你死了我怎麼辦?你讓我每天去偷情過日子?老嚴從床頭櫃拿出紅酒說,這樣吧,你生下孩子,你就不用管了,我給你一百萬生育費。玲子冷笑一聲道,你當我是什麼?生育機器?老嚴灌下紅酒說,在你生小孩之前,我將你調到政府機關去任職,解決你一切後顧之憂。玲子說,我別無所求,我隻要一個好老公,哪怕他就是捕魚的種菜的,隻要適合我,我會心滿意足。

老嚴沒有回話,待他吹幹她頭發,他翻身上床,壓到她的身上。她口裏吐出一個“不”字,就沒法抗拒了。她感覺自己像一杯白開水,透明而純淨,很容易讓人發現自己的弱點。她仰起頭,望見掛在牆上的結婚照,她穿著白色婚紗,盤著發髻,雙目脈脈含情,小嚴把她擁在懷裏,傻傻地笑。她想,一個沒用的男人,則輕輕閉上了雙眸。她腦海浮現出對麵20樓的男子,是他抱住了自己,她伸出雙手緊緊箍著他,他飽滿的胸肌壓榨她喘不過氣。他像一把篝火,慢慢點燃了她的欲望。

她想,我情願是一顆種子,隨風飄進你的心底,在你最隱秘的深處,紮根,發芽,開花,結果。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想你的白天裏,你的身影占據我整個腦海,你的話語響遍我整個靈魂,你的聲音牽動我整個神經。於是我微笑,為了你;於是我歎息,為了我自己。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想你的黑夜裏,總是孤獨淒涼的夢境,將我輕輕喚醒,思念串成的水晶淚珠,順著臉頰,滑進嘴裏,落在枕上,刻在心裏。我情願是一顆種子,紮根在你的心底,從此,再也不分離……

十一

從此,再也不分離。玲子含著淚說。哪怕走進另一個世界,我也要做你的妻子。小嚴回答道,老婆,我愛你,但我配不上你,所以不想回上海,咱們離婚吧。玲子說,千萬別再說離婚了,我說了從此再也不分離,哪怕我就是做鬼,也是你的妻子。小嚴問,你是不是遇上什麼不開心的事?她的淚花湧出了眼眶,她平靜地說,我心情很好,現在逛公園。她關掉手機,呆呆地站了很久,才走進公園。公園很小,但布局十分合理,她走到西側高坡專供遊人小憩的涼亭裏,小公園的風景盡攬眼底。

然而,晚春午後飛舞的柳絮,吐綠的菩提樹,綠樹環繞的掩翠之中竟然少有人跡,一泓春水很是寂寞很是無奈,一位漁翁的相伴也無法減輕它的憂傷它的孤獨它的感喟,因為它像是一潭死水。

無法流動的水源何以承載生命?漂滿浮生物的水麵何以讓魚類棲息?她好生疑惑,本來心緒不寧、浮躁難安的她頓感蹊蹺頓感好奇。於是,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水潭對麵的釣魚人,果不然,不消5分鍾,一條手指差不多長短的小魚被他擒獲,釣魚人很嫻熟地把魚放進早準備好的水桶裏,說是水桶,其實是肯德基外帶全家餐的紙桶。她苦笑了一下,因為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好辦法。但是,隨著釣魚人收線、捉魚、上魚食動作頻率的加快,她的心卻在慢慢的抽緊再抽緊,以至幾乎讓她忘了呼吸。我曾懷疑水潭是否有魚,但不曾料到在這春光明媚的下午,一條條手指一樣大小的小生命卻在讓人肆意的捕掠,妄為的踐踏。她的熱血開始沸騰,她的怒氣從胸中油然而生,本來在眼眶打轉的小東西,此時卻出奇的聽話。她從石砌而成的涼椅上“騰”地一越而起,因為過於迅猛,她的右腳麻木得讓她無法動彈,一陣酸楚侵襲她的全身,她微皺眉頭,咬緊牙關,幾乎是拖著右腿朝釣魚人蹣跚走去。

師傅,你把魚放了,我給你錢好嗎?她用溫柔但很堅決的口氣對他說。

可是,釣魚人並不搭理她,而是扭頭瞥了一眼,繼續專心釣他的魚,悠然吸他的煙。

師傅,請你把魚放了好嗎?他們那麼小,你看,還沒有我手指長呢!話還沒有說完,她的眼淚又在眼眶打轉……也許是玲子哽咽著近乎顫抖的聲音感動了他,也許是他本來就想把最後一口煙吸完再回答她的話,隻見他滿臉無奈滿臉疑惑地盯著她看了幾秒鍾,最後用略帶沙啞的嗓音慢吞吞地說:這魚能吃嗎?放心吧,過會兒我就將他們放生,我釣魚隻是為了一種興趣,為了一些滿足,為了一份心情,而這些是錢買不到的。他說話之間,又一條小魚上鉤了,隻見釣魚人小心翼翼地捉住魚兒,耐心的扳開咬得太緊的魚鉤,迅速將魚放入水桶,她仔細看了一眼魚鉤,很小很短,細如繡花針,比起以前她釣魚用的大如環行針的鉤子,真是小巫見大巫,她相信他沒有說錯——他隻是為了情趣為了滿足。

望著水桶裏那些悠然自如的魚兒,看著冷峻嚴厲臉上寫滿滄桑卻依然陶醉於生活的有點像自己爸爸的老者,她抹了一下眼角,露出笑靨,她想,自己爸爸也喜歡釣魚,他在奉賢海灣養海蝦之餘,就經常去大海釣魚。

從公園出來,她先去銀行給爸爸的卡打進20萬元現金,然後用手機打電話給他說,爸,養蝦很累,你注意身體,我給你的卡上打進20萬,算我孝敬您的。隨後,她將車開到了海邊。海邊風很大,呼嘯著從她的耳旁掠過,披著五彩霞衣的蒼穹那麼美麗那麼攝人心魄。她從車廂裏拿出一隻斑斕的風箏,剛一鬆手,風箏呼地飛起來,在天空中自由翱翔。

一個女孩友善地提醒她:今天風太大,你的風箏有回旋的尾巴容易翻身,今天不宜放飛。她向她微笑致謝,但並不理睬。很少有人在堤壩上放風箏,一則風大容易將人連同風箏吹落堤壩,二則在海麵上飛行的風箏會很寂寞很孤單很不協調。

風箏沒飛一會,果然被大風一卷,一頭載在堤壩下,翅膀已經撕破。為什麼會這樣呢?她想。這是命中注定的嗎?

想著想著,她的淚珠子唰唰地往下滾。

十二

她的淚珠子唰唰地往下滾。坐在電腦前,淚水竟打濕了鍵盤。她看到謝邦國的QQ頭像,她沒有與他說話。惟有緊閉雙眼,含淚掩上那道讓他們彼此相識的QQ之門,使她脆弱不堪的身心得以舒緩,得以安寧。她強忍著靈與肉的煎熬,體會著溫柔與甜蜜的痛苦,承受著內心不安與浮躁的衝擊,感悟著道德和良心的譴責。

她已經無法把握自己。她知道,從此,她的故事在這時間的長河中慢慢老去。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心空蕩蕩的異常難受,屏幕上的字幾乎連成一團在她眼前不停地晃動著,字眼一會兒變大,一會兒變小,脆弱的神經變得如緊箍咒那般讓她疼痛欲裂……關閉電腦,她長久的坐在電腦椅上,傻呆呆地看著身旁那盆茂盛的蟹爪蘭。

來到化妝鏡前,她發現自己雖然有些憔悴,但是仍然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她脫掉紅色吊帶裙,發現自己穿的是老嚴買的名牌丁字內褲,這條內褲是一隻特別繡製的蝴蝶,它的翅膀有九道深深花紋,穿在身上,極像一隻蝴蝶向上展翅飛舞,盡現嫵媚。她不厭其煩將長發織成一根根小辮子。然後收攏,在腦後用水晶發冠固定。她戴上珍珠與水鑽交映的項圈,換上牛仔褲和袒胸露背的白色緊身上衣,再在脖子上繞一條白色長絲巾,感覺周身洋溢著聖潔的美。

她撥通老嚴的電話,老嚴在開會,電話轉移到秘書台。她再撥通一個女同學的電話,她說,這世上有對和錯嗎?有,或許沒有。“對”和“錯”本來應該是水火不相容的定義,但是,誰又會否認,“對”有時包含著“錯”,“錯”有時也包容了“對”呢?所以,矛盾是永遠存在的。女同學不知所雲,她說,玲子,你不會又喝醉了吧?玲子嗬嗬笑道,你不會明白我的話。女同學說,我暈,我在忙呢,懶得和你說,886。見同學關了電話,她又撥打陳鞍鋼的手機,打了兩次,陳鞍鋼才接電話,他說,玲子,是你嗎?我以為你從地球上消失了呢。她說,是我,陳先生,謝謝你還記得我。陳鞍鋼說,你的手機號存在我的手機裏。他略一停頓,說,我在徐家彙太平洋百貨商場,好大嘈雜聲,沒有聽到你的電話聲。玲子說,又陪哪個小蜜逛商場?陳鞍鋼說,我陪兒媳買嬰兒東西呢。玲子一聽,說,你這個做爹的不會打兒媳的主意吧?陳鞍鋼哈哈笑道,沒有這個膽子。她說,思想有多遠,路就有多遠。他回答道,別瞎扯,今天打電話有事嗎?是不是沒有錢了?她說,你還記得我的話嗎?陳鞍鋼問,什麼話?玲子說,我最喜歡蟹爪蘭,以後如果你來看我,一定要帶上一棵。陳鞍鋼說,沒有問題呢。玲子說,那你忙吧,記住不要在外尋花問柳哦,把你賺的錢多捐助慈善機構啦。

玲子關上手機,想了想,又撥通小嚴的電話,她說,老公,你還好嗎?小嚴說,我很好的。她說,請注意身體,我們的緣分也許到此終止了,但是我希望你永遠幸福。小嚴沉默一會說,老婆,我知道,你也多保重。她聽了嗬嗬笑道,老公,讓我最後一次叫你一聲老公吧,你知道我現在穿的是什麼衣服嗎?小嚴聲音低沉地說,不知道。她說,我穿的是藍色牛仔褲和米白色上衣。小嚴說,一定很時尚吧?她說,是呀,我喜歡黑色、米白色和藍色,灰色次之。小嚴說,我知道。她說,黑色體現了我成熟與穩重的性格;米白色是我心中永存的那片聖潔;藍色代表我憧憬、向往的夢;灰色則是我迷惘和苦惱的象征……

與小嚴通完電話,她感覺有一種頭痛欲裂後的疲倦,並伴隨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她倒了一杯紅酒,一飲而盡。隨後走到陽台,她拉開陽台封閉的鋁合金窗子,望望對麵20樓,沒有發現一個人。她想,這個世界多一個人與少一個人沒有什麼關係。她於是一躍而起,像一隻美麗的蝴蝶,從陽台飛出。隨即,傳出嘭的一聲巨響,她像一顆種子,落進一樓的花台上。

這時,一駕波音飛機從空中徐緩飛過,發出響徹雲霄的轟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