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美麗之惑(2 / 3)

過去是什麼?是泛黃的記憶?是殘存的碎片?是交織在你心頭的夢縈纏繞?過去就是過去,它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

她想:當你感到熟悉的一切在漸行漸遠,當你覺得眼前發生的事隻是昨天的重現,當你拚命的思考著想回憶起些什麼的時候,過去就會來到你的身邊,悄無聲息,沒有一絲預兆。

有人說,過去的總是令人值得回味。她想也是,不管是春心蕩漾的甜蜜,還是呼天搶地的悲痛;不管是溫馨如夢的初戀,還是苦澀無言的結局。你總歸體驗了未曾體驗的東西,你總歸感受了以往未曾感受的經曆。有人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她想也對,幸福的笑臉隻是昨天的寫照,痛苦的回味隻是瞬間的眨息,扭曲的靈魂隻是對現實的背叛,高尚的義舉也隻是違心的迎合。

那有“錯”的嗎?有,或許沒有。“對”和“錯”本來應該是水火不相容的定義,但是,誰又會否認,“對”有時包含著“錯”,“錯”有時也包容了“對”呢?所以,矛盾永遠是人們的朋友。

在沉思中,玲子懷疑自己得了憂鬱症,人遲早會瘋掉的。她把相冊藏好,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還是昨晚穿的。她來到浴室,一邊脫光衣服,一邊往浴缸放水。放好水,她將潔白豐腴的身子浸泡水中,她看到對麵鏡上出現一個美人,像神話女媧像詩經莊薑像妲己像褒姒像趙飛燕像采桑女羅敷。她露出媚態,然後伸出雙手,垂下長長的頭發。

垂下長長的頭發,她看見立交橋下的車輛像螞蟻一樣眾多。她用眸子搜索著路過的每一輛車子,不知道哪一輛是陳鞍鋼的,他說他的車子就是普通的黑色奧迪A6,她就留意黑色小車。為了與陳鞍鋼見麵,玲子特意給自己打扮成一個下崗女工,全身沒穿一件名牌衣服,隻穿一套休閑黑色服裝,顯得成熟而穩重。他們約好的時間是下午4點,在這個立交橋的對麵的HRRFT’S酒吧門前見麵。這是玲子第一次見網友,也是第一次見婚外情人,玲子有一點緊張,她怕遇上熟人。

到了時間,陳鞍鋼在車上打來電話,說路上塞車,馬上就到,請稍等。沒一會,她看到一輛小車停到酒吧門口,陳鞍鋼從車內走出來。她終於看見曾經在網上叫做老公的男人,他身材高大,上穿白色短袖襯衣,下穿白色西褲,留著卷發,皮膚黑黑的。這個就是擁有上億資產的老男人,他說他很想找一個知心愛人,幾十年來,一直沒有遇上。她不相信他的話,但她沒有必要去懷疑他,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這時她的心有一絲動搖,這樣行為與自己的身份是極不相配,她的思想開始矛盾起來,站在原地逡巡不前,她覺得有一點荒唐。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她看到是陳鞍鋼打來的,他說,玲子,你在哪裏了?我在酒吧門口。玲子沒有回話,噔噔噔地徑直朝他走過去。走到陳鞍鋼車前,他一眼就認出了她,他幫她打開車門,讓她坐上副駕的位置上,然後繞過來坐進車裏,係上安全帶,說,玲子,你真漂亮,芳容是那麼優雅,比我想象的還要迷人。玲子目不斜視,閃動幾下眸子說,嗬嗬,色狼都是這麼讚美我。陳鞍鋼哈哈一笑問,我想帶你先去買幾套名牌服飾,你想要什麼牌子的?玲子聞言,心想,真庸俗。但想到自己扮演的是下崗女工的角色,於是略一思考,故意說,陳先生,你對我真好,我想要夢特嬌的。陳鞍鋼應道,這是太大眾化的牌子,我覺得法國的“貝納菲樂”、意大利的“納帕佳”和荷蘭的“拉柏家雅”都不錯,你想要哪個牌子的?玲子聞言,心中說,哼,倒是真會擺闊呢。口裏卻說,這些牌子我還沒有穿過呢,我都想要。他們於是駕車沿徐家彙繁華大街上逛了一圈,陳鞍鋼給玲子買了一大堆名牌服裝。玲子拎著包裝精美的衣袋,感覺自己像一隻海鳥。

回到車上,上海已是華燈初上。陳鞍鋼說,目前國內服裝市場上的“洋品牌”有兩種,一種是真正的國際名牌,一種是純粹的仿冒名牌。我今天給你買的應該是正宗的洋品牌。玲子說,可我不會鑒別。陳鞍鋼說,還有一種洋品牌是在國外領一張“出生證”,直接在國外注冊,有人稱之為“海歸殼派”,具體說來,就是通過國際注冊公司在海外注冊品牌名稱或商標,但是企業的產品仍然在國內生產和銷售。這種品牌都號稱在海外有研發機構,實際上是徹頭徹尾的國內生產和國內工藝,產品的品質、工藝、設計等與其宣稱的品質不相符合。玲子問,陳先生你好像對服裝很有研究?陳鞍鋼說,我的同學開了一家“海歸殼派”的服裝公司,請我入股,所以我知道一些。我們在國內的服裝展會上看見形形色色的“洋麵孔”,其實就是一些國產品牌的升級版,到國外注冊商標“留洋”歸來,也算個“洋務派”,有些還是有貨真價實的洋設計師坐鎮,有的幹脆就是“國產”設計師借鑒國外的設計。有的品牌故意從裏到外從上到下一個中國字都沒有。畫冊在國外拍,模特用洋人,店麵裝修是歐式的,麵料是意大利的,看上去很像“國際品牌”。陳鞍鋼一邊說話,一邊將車開到原來碰頭的HRRFT’S酒吧前,泊好車,未等他來開車門,玲子自己下了車。陳鞍鋼說,我常來這家酒吧吃西餐,今天就自作主張帶你過來,不介意吧?玲子說,我無所謂呢,洋麵包我也挺喜歡。陳鞍鋼點點頭說,還是下崗女工好,沒有架子。

玲子聽了,非常反感他的話,於是問道,陳先生,你覺得我很俗氣嗎?陳鞍鋼嗬嗬地說,不,相反覺得你很高貴,我感覺你的身體裏流的是貴族血液。玲子說,你不用甜言蜜語。但事實上我受過良好教育,隻是沒嫁一個好老公,沒找到一個好工作,所以現在處境窘迫。吃完西餐,陳鞍鋼建議一起住酒店。玲子拋去媚眼說,那我要一瓶法國香奈兒高級香水。陳鞍鋼說,買一打也可以。玲子說,很貴的喲,一小瓶3000多塊呢。她撲閃著睫毛說,你知道嗎?香奈爾一直就是時尚高貴的代名詞,可以說,一個有香奈爾專櫃的城市是商業元素非常完美的。陳鞍鋼說,我沒有看錯人,你是一個不錯的女子,我喜歡,我這裏有一張卡,裏頭有50多萬,你拿去使用。玲子露出笑靨說,從沒有人這麼對我好過,這卡我不敢要,嗬嗬,陳先生,你真的很愛我?陳鞍鋼拉起她的手,吻了一下她的手背,說,你美得讓我心疼。玲子生怕他做出野蠻動作,連忙說,那我們去酒店。陳鞍鋼早已訂好酒店,是一家五星級酒店,住的是20樓的一個豪華套房。他們走進房間時,玲子想,怎麼又是20樓?她想起自己家對麵的那個濃眉大眼的男人,如果陳鞍鋼是他,她一定嫁給他。陳鞍鋼在她沉思時候,把她擁進懷裏,左手摟腰,右手撫摸她的屁股,表現出很強的占有欲。他欲吻她的唇,玲子避開他的嘴說,陳先生,你先去衝涼吧。陳鞍鋼說,寶貝嬌娃,我喜歡帶一點汗臭味。玲子說,我暈,我的老公是洗淨身子,塗了香水,才上床的。陳鞍鋼說,一個開出租車的,能和我比嗎?他邊說邊脫玲子的衣衫,將大手捏住她堅挺的乳峰,他喃喃地說,太美了。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躺在寬大的床上。她聞到床上有一股法國格拉斯香水的味道,淡淡的。她似乎看到了蝴蝶和蜻蜓向自己飛來。她想,也許是我花一般的笑靨在這季節裏特別耀眼,也許是我的孤獨召喚了黑暗深處的靈魂,也許是我的真誠感動了世間的某個精靈——一隻黃蜻蜓悄悄飛落在她的身邊:嗬,親愛的,你可曾是從遠方而來?可曾見到我夢中的他?可曾捎帶他的口訊?可曾寄托著他的擁抱,可曾載負著他的相思?蜻蜓無語,依然翩躚依然歡唱。此時,三隻、六隻、十幾隻……直至成百的黃蜻蜓向她湧來,圍著她唱個不停舞個不停。是了,一定是哪個白馬王子揮舞著魔棒讓它們陪伴她,否則身影會如此熟悉?它們落在她的肩膀為她歌唱,否則歌聲會如此撩人?一定是哪個王子傳遞著溫情和思念,否則親吻會如此甜蜜?!

玲子湧出兩粒晶瑩的眼淚。她將頭埋在他的懷裏說,蟹爪蘭是我最喜歡的,它是很有性格的一種植物,深秋裏結花苞,嚴寒的冬天裏傲然怒放,嬌豔異常,令其他的“鄰居”汗顏。它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錦上添花。我是不是你的“錦上添花”呢?

陳鞍鋼伸手抱住她渾圓的屁股說,你是我的心肝寶貝,我很愛你!

你是我的心肝寶貝,我很愛你,如果你真想離婚,我答應你,那我就留在非洲工作,不再回滬。小嚴在電話中語氣平緩地說。我是醫生,我知道我的身體有問題,沒有生育能力,而且難以滿足你的生理需要。我不能剝奪你做母親的權利。玲子一聽,淚水開始一點點漫延。她想,心肝寶貝現在很不值錢了。她痛苦地關上手機,她長歎一口氣,走到辦公室的窗台前,發現室外已進入深秋。

這是一個收獲的季節,自己卻如此失落。

那年流行羽絨服,朋友的生意相當火爆,她知道玲子怕冷,也知道玲子已有好幾件羽絨服,但還是堅持要她去她那裏挑一件,說是新的暖和。扭不過朋友的盛情,一天晚上,她在小嚴的陪同下,就去了她的店鋪,果然,都晚上7點了,小小的店鋪裏人頭攢動,朋友忙得暈頭轉向,幸好有請來的兩位阿姨忙著照顧生意,否則她根本無法顧及他們。

平常隻注重名牌,如果不是名牌的話,玲子是不太去追逐,哪怕很流行很時尚。但還是被那種流行的那種輕柔、薄小,顏色鮮豔的緊身羽絨服吸引住了。於是,那次小嚴幫她精心挑選了一件淡天藍色,中式羽絨服。比起拉鏈、暗扣,它那古色古香的同色“蝴蝶”盤扣很是別致,散發著濃鬱的東方韻味,小圓領,小圓擺,兩邊是圓弧形的小開衩,盤扣兩旁不經意間散落著幾株藍色的小花,經淡咖啡色的絲線一勾勒,猶如藍天下盛開的朵朵雛菊,叫人憐愛。

春節長假後第一天上班,她脫去了黑色的大衣,穿上了這件羽絨服,配了一條黑色直筒翻邊的長褲,卸去了平時毛茸茸禦寒的圍巾,係上一條薄如蟬翼帶流蘇的白底淡咖啡色花紋的絲巾,往鏡前一站,嗨,完全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又不失給人淡雅、清新的感覺。

走在陽光普照春意盎然的大街上,迎著路人不時發亮的目光,感覺真不錯!那一天,玲子覺得小嚴的眼光還不錯,首次發現了老公存在的價值。正在回憶的時候,陳鞍鋼打來電話,他說,玲子,我昨天從泰國回來,帶來一條項鏈,我想送給你。玲子應道,陳先生,謝謝你,這幾天沒空,有時間我給你電話。最近一個月來,陳鞍鋼電話窮追不舍,有時候一天打幾個。自從與他發生一夜情後,玲子毫不遲疑地斬斷與他的交往。他不能容忍他的怪癖,卻如同不能容忍小嚴的潔癖一樣。本來是企望與他享受完美性愛,但他的汗臭身體至今令她惡心不已。她想,如果那晚他順從了她,她也許一直維持下去,做一個稱職的二奶。下班時,團委的小車司機來送她回家,她不假思索地說,我想去海邊。司機便載著她,繞過一個個十字路口,駛到了海邊。

白天的大海少了一份朦朧的神秘感,如一幅色調極其淡雅的畫卷平鋪在世人的眼前。但是,聆聽著波濤拍岸的雄壯聲,吮吸著清新歡暢的隻有臨海才有的那份空氣,微閉雙眼,任溫柔而有力的海風撫摩她的臉頰,玲子覺得這樣才能釋放鬱悶,帶來莫名的興奮。

在海邊大堤上站了一陣子,司機說,外麵風太大了,吃不消,我在車上等你。話還沒有說完,人就一溜煙地鑽到車裏。玲子想,這個世上,也許隻有這豁達的海洋能讀懂自己,大海,我的愛人!我情願是一顆種子,隨風飄進你的心底,在你最隱秘的深處,紮根,發芽,開花,結果。

憑海臨風,煙波浩淼,往昔情侶不在,總是淒涼意。滔滔濁水亦無語,問去歲雙鷗安在?移碎步,默無語,覺微寒。道是隻知秋來,未知乍寒。歎隻歎,冰心一片惜緣人,隻落得淚千行。想罷,淚水又打濕了眼眶。她回到車上,司機看見她雙眼通紅,連忙問,書記,你沒事吧?是不是遇上不開心的事?玲子用手帕擦拭眼睛,回答說,我苦心經營的婚姻觸了礁,令我傷感。司機勸解道,每家都有難念的經呢。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司機問,你還想去哪裏?玲子說,我想去酒吧。司機問,哪一家呢?她說,HRRFT’S。司機問,是那家美國人開的酒吧?玲子說,嗯。司機說,嗯,那咱們趕過去。玲子說,不,你送我到樓下車庫,我開自己車去。司機說,我還沒有去過那家酒吧,那裏真不錯嗎?玲子意味深長地說,沒有喝過的人不會懂。

“沒有喝過的人不會懂。”音響裏在播放楊坤的老歌。“你問我愛你到底有多深,月亮它可以代表我的心……”楊坤的情歌讓玲子產生跳舞的欲望。她走到鏡子前,她看見了自己的魔鬼身材,十分合身的淡咖啡色的長褲,展現了完美的臀部曲線,淡咖啡色的露肩緊身羊毛衣,更是讓豐盈的胸脯充滿誘惑,腰間還配以同樣顏色的時裝皮帶,脖子上的白色水晶及褐色珠粒的項圈顯出一種簡潔明快的美。她微微張開朱唇,感覺自己是狐仙現身。她看見了一雙媚眼,勾魂攝魄。以前在大學,玲子最擅長跳舞,什麼探戈、桑巴拉丁舞,她跳得出神入化,她舞姿傾倒了一大片男生;參加工作後,公司工會每次舉辦員工節日演唱會,她的舞蹈總是保留節目,她舞動的音符傾倒了大片男同胞。當上團委書記後,玲子才慢慢疏遠了舞蹈。她把舞蹈比喻為粉紅桃花,隻有在春天的時候,它的美麗才綻放開來。她此刻想找一個舞伴,像對麵20樓的那個男子。她需要一個寬厚的肩膀,一個充滿男性力量的肩膀。如果他喜歡跳舞,一定是個好舞伴。

她喝掉一杯紅酒,走到陽台,發現對麵沒有燈光,多少讓她感到一絲失望。她趴在陽台上,翹著屁股,眺望上海的夜晚,總是那麼燈火輝煌。她想看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卻什麼也沒有看見,但瞅見了一架大客機拖著燈光,從空中徐徐降落。

她想起HRRFT’S酒吧,每逢周末,他們要舉行舞會,所有女士可以免費品嚐飲料和洋酒。那裏是西方人的一個聚會場所。有一次她正好碰上那個舞會,她就加入了洋人的聚會。在跳舞之際,一個身高足有190公分的40來歲老外,與她跳舞的時候,發現她酥胸微露,誤以為是從事那種交易的女子,當即將一紮美金塞進她的乳溝裏,嚇得她掏出美金扔到地上,趕忙逃離了那個場所。後來,半個多月,都不敢去HRRFT’S。現在想想,覺得非常好笑。如果他溫柔一點,說不定真願意交易一次,與優秀的男子呆在一起,即便付出一點有什麼不可以?正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傳來門鈴聲。玲子通過監控器,發現是父親老嚴。她打開門,笑道,老爺你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人跳舞呢。老嚴走進房子,就聞到她身上的酒味,說,玲子,你在家不要養成喝酒的習慣,對身體不好。玲子說,我鬱悶就要喝酒,我失眠也要喝酒。老嚴說,你的電話總是打不通,所以過來看看。玲子倒了兩杯紅酒,端給老嚴一杯說,手機關了,家裏電話可能沒有放好吧。老嚴一仰脖子,把紅酒一飲而盡,說,我過來告訴你,明天保姆回家去辦事,要兩三天時間,所以你的家務事要安排好,短時間內沒人給你做,你正好可以多運動,讓身體更健康。玲子應道,嗬嗬,沒事,我又不在家吃飯。

玲子把音樂換成伍佰的老情歌,然後關掉大掉燈,隻開著柔和的壁燈,拉起老嚴的手說,我們跳舞吧。老嚴摟上玲子的腰說,好久沒有跳呢。她伸手攬住他的脖子說,我是出色的舞女,跟著我的步子走。進入第二曲的時候,她發現老嚴的舞步是那麼矯健,她說,老爺,你是我的偶像呢,如果你不做官的話,可以當明星。他抿嘴一笑說,因為我也曾是出色舞男。他的笑容讓她想起十年前就鍾情的好萊塢明星施瓦辛格的微笑。她露出笑靨,她望著他下巴富有男人味的青髭,聯想那個晚上的悉心照顧,覺得他真是一個好男人。她動情地說,我愛上你了。他打趣道,我也愛上你了。玲子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把臉龐挨到他的清瘦的臉孔上,讓他的青髭刺著自己嫩嫩的臉頰。老嚴雙手輕輕撐著她的腰,有一點不知所措。玲子說,抱緊我吧,我在嚴家八年來,從來沒有滿足過。老嚴沒有動。她用薄唇挨上他的嘴,老嚴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感到他的心跳在加快。她十分得意。她將身子緊緊貼在他的身上。他語無倫次地說,玲……子,我們……不能這樣……他顫悠的聲音讓玲子發情的親吻吸收了。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摩挲她的屁股,然後又摩挲她的乳房。此刻,她感覺自己變成蝴蝶泉邊那隻美麗的蝶兒,輕輕落在一朵花上……這隻花是一個剛健的男人,充滿自信、穩重、成熟和智慧。她想,這隻蝴蝶永遠是美麗的,讓他捧在手心裏嗬護、關愛一生,因為她太嬌豔了,那麼與眾不同,她扇動的翅膀會令人心馳神往。良久,她感覺有一雙大手逮住她的翅膀,將她摁倒在軟軟的花苞裏,花裏散發出自己常用的香奈兒香水味。她臉頰緋紅,她很興奮,她胸膛起伏。她感覺自己一絲不掛的身體在花苞裏滑動。她發出滿足的呢喃聲,她像撈救命稻草一樣的緊抓住一根蘆葦,她爬上了海堤,終於看見了大海。風無情地翻動席卷著殘留在堤岸的灰燼,留下那觸目驚心如同烙印的黑色圓圈,此時它正用無言的悲愴敘述著一個灰飛湮滅魂歸滄海的故事。於是,晃動著的彌留在紅塵中的生靈,很小心地吮吸著沉重得讓人窒息的空氣,凝視一段恍若隔世忽如天際的過去,感受最初如同嬰兒般依偎在母親懷裏的滿足,讓暴雨將至之前那份僅有的溫存掠過發際飛越心靈。

正是漲潮之際,蘆葦發出了的淺唱低吟,海水一浪高過一浪,高大的風車發出嗚嗚地喘息聲。她感覺自己成了海堤,如同母親一樣慈祥的海堤!她默默地承受著狂風暴雨的侵蝕,滔天駭浪的衝擊,歲月滄桑的洗禮!她用自己看似醜陋猙獰的身軀將歡樂和痛苦劃作兩塊天地,給天空一份遐想給大海一份寧靜,堅實的左手承攬了所有不幸災難的過去,右手卻承托起希望和歡樂的明天。一個巨浪打來,堤岸竟轟然坍塌,她的身子徹底崩潰,水從四麵八方湧出,她發出一聲尖叫。

她發出一聲尖叫,衝進桃林中喊道,大地啊,我的母親,我情願是一顆種子,隨風飄進你的心底,在你最隱秘的深處,紮根,發芽,開花,結果。看見玲子這麼開心,公司二級單位的團幹紛紛迎合說,書記,我們說的沒錯吧,上海近郊的南彙、奉賢一帶以優質的水蜜桃聞名遐邇,而每年一度的桃花節,近幾年來更是吸引了八方遊客。一名女團幹說,如果上海人不曉得桃花節,我們不把你當天外來客也得把你當外鄉人看待。玲子嗬嗬笑道,我不比你們小女孩,都快30歲的人了,隨著年歲漸長,對於這類節日活動的興趣我已降至冰點,再誘人的色彩,再獨特的構思,再匠心的節目,都很難撥動以往曾經為之傾倒為之感慨的心弦。隻是今天心情很好,看見這麼多盛開的桃花,有了想釋放自我的欲望。另一名女團幹說,這說明我們開展的活動太少了,我建議有時間的話,咱們團委包車去普陀山去周莊,甚至可以更遠一點去登長城去遊張家界。玲子說,好啊好啊,隻要大家齊心,辦法總會有的。現在,我們去盡情享受大自然的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