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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慘淡。東湖映照著冬日的餘暉。林少雄和妻子走出高級住宅區，剛步入東湖大道，一輛黑色的嶄新的桑塔那斜插過來，車速很快，林少雄本能地把妻子向外一推，小車立即將他撞倒，然後，從他的頭部輾過。林妻看見車子在十幾米外稍一停頓，便一溜煙地逃逸了。
車禍前後隻有十幾秒鍾。昌盛集團公司副總經理林少雄送往醫院途中不治身亡。接到這個不幸消息時，公司總經理俞強和副總鄒西博在昌盛娛樂城洗完桑拿，準備約工商銀行行長吃飯，鄒西博說：“這怎麼可能呢？”
林少雄和鄒西博都是俞強一手栽培的愛將，成為他駕馭市場的左右臂。昌盛集團由上世紀的80年代的一家商場，發展為集商貿、娛樂、旅遊、加工等行業為一體的國有大公司。這和年富力強的林、鄒二將的共同努力是分不開的。最近，年逾6旬的俞強到了退休年齡，市委正考慮從4位副總當中選拔一人繼任，所以林少雄的死，讓人頓生可惜。
事後查明，林少雄的死屬一起意外車禍，肇事逃逸的車輛經電子眼偵察很快被截獲，那是武漢一個體業主為了過一把新車癮，而釀出的車禍。但在100多裏外的紅石市昌盛集團的員工們卻傳出小道消息，說林妻在武漢有了外遇，才引發血案。後來，又說是林妻生意上的仇家欲借機報複林妻。種種謠傳，似乎都有理有據。
鄒西博從林少雄的死已經看到上升通道的曙光。他在下午開完周末書記例會後，召集總經理助理龍實和新發公司經理柯鋒，說，現在是我們為人民服務的時候了，你們放開手腳大膽幹，員工們會記得你，我更不會虧待你。
龍實和柯鋒聽了相互嘿嘿一笑。柯鋒說，鄒總，總經理的位置非你莫屬囉！鄒西博沒回話，旋轉一下皮椅，打開身後的音響，一曲《梁祝》的音樂飄然而出。隨後問，你們知道麼事叫音樂？龍實和柯鋒搖搖頭，又嘿嘿一笑。鄒西博從桌上拿起玉溪煙，一人發一支，瞪起一雙紅燈籠眼睛說，你們要加強學習噢，音樂就是表達思想感情的一種藝術。生活噢，不能沒有藝術，懂嗎？兩人聽了，點點頭。鄒西博見了說，不懂裝懂噢？我看你們就是梁山軍師吳（無）用！我要你們改製，改到現在還在攪渾水！如果不是我扛著，你們能這樣安穩地過日子嗎？鄒西博的嗓門大，他一說話，就像吵架。等他發完火，柯鋒低聲問，老板，等你坐上一把手，我會拚命給你幹。鄒西博說，柯先生，要轉變觀念噢，不是給我幹，給你自己幹，新發公司現在必須改製，我現在拍板，給你個政策，把五金交化公司40萬元的債權劃給你，你妥善安排50名在崗員工。柯鋒說，這要董事會同意啊。鄒西博虎著臉說，你有沒有腦子？我會做沒把握的事嗎？說罷，對龍實說，你做好準備，接管改製昌盛娛樂城和食品公司，盡快拿份計劃書來，讓領導們過目！晚上我要招待市委老同學，你去富爾洗浴中心包一套最好的房，他想鬥地主（一種撲克牌打法）。
龍實是他遠房表弟，所以鄒西博對他說話向來口氣嚴厲。
龍實和柯鋒剛走不久，俞強踱步進來。他環視一下鄒西博的辦公室，操著娘娘腔說，西博，還沒下班？鄒西博請他落座後，說，這段時間真累人，每晚沒睡好覺，你看我眼睛像得了紅眼病！俞強說，這段時間你要多操心，業務的事我全權委托你處理。我最滿意的是，你和少雄都爭氣。鄒西博說，其實我真敬佩少雄，他算個男人噢！可惜英年早逝，算起來他比我大3歲，今年44歲呢！俞強點點頭說，4個副總當中，馬總年紀偏大，紀元年輕，所以隻有你們是最合適的接班人。俞強把話說到這份上，鄒西博又不好說什麼。他轉過話題問，俞總，少雄家裏還有什麼人？俞強說，少雄是大連人，他愛人是漢陽的，雙方親戚都不多。這次少雄出事，他愛人都沒有告訴在美國學習的女兒。鄒西博點燃一支煙，說，少雄女兒我們好幾年沒見麵了，現在應該是大姑娘噢。俞強笑道，那恐怕我們都不認識了。
送走俞強，音響開始播放《二泉映月》，淒婉的音樂忽然觸動了鄒西博的心扉，他感慨地說，嗬嗬，美來自於悲慘噢。
2
2月8日，鄒西博被任命為昌盛集團公司新總裁。這比市委原擬定新領導在2月1日宣布，往後整整推遲了一個星期。晚上，鄒西博宴請主管工商業的曾副市長等領導後，親自駕車和市府副秘書長來到富爾洗浴中心。這家洗浴中心是日商投資1個多億人民幣建成的，為全市最豪華的休閑健身中心。鄒西博和副秘書長衝洗完畢，走進蒸汽房，鄒西博向籠子加了幾瓢水，兩人便平躺在長凳上。副秘書長問，西博，你今天帶了多少錢，能鬥多久啊？鄒西博應道，錢沒問題，關鍵你有沒有贏我的水平。副秘書長說，操，就你的水平，還能不輸？算了，今晚不鬥地主，唱歌跳舞。鄒西博說，為感謝你的幫助，算數！以後，集團改製，你和曾市長都要大力支持。副秘書長說，我老早就說了，讓昌盛民營化去球。鄒西博說，嗬嗬，這是我市商業係統國企最後一麵旗幟了，不能倒噢。副秘書長鼻子一哼，說，發展是硬道理，捆著的貓逮不著老鼠呢。
蒸完身子，鄒西博和副秘書長穿上睡袍，走進龍實訂好的包房，看見穿著和服的9號小姐已經在房內恭候，她和他們鬥過地主，彼此很熟。她不僅人長得漂亮，像一朵出水芙蓉，而且牌技非常了得，打到最後，能猜測出對方手裏有什麼牌。副秘書長十分喜歡聰明女孩，自然對她刮目相看。9號小姐看見兩人進房，深深一鞠躬，嫣然一笑，歡迎鄒總、秘書長光臨。副秘書長說，室外寒風瑟瑟，房裏卻溫暖無比，原來是裝滿了小姐的微笑。9號小姐應道，聽你說話真舒服。鄒西博嗬嗬一笑說，你們倆原則上不能出問題噢。9號小姐“切”了一聲，說，鄒總，今天，陪你們打牌聊天都可以，不準說沒油鹽的話，本姑娘還沒戀過愛呢。鄒西博說，要得，可是我告訴你一件有關秘書長的笑話。9號問，是嗎？說說聽。鄒西博坐到沙發上，點燃一支煙說，前不久市政府機關工作人員去冬遊，秘書長負責照相，輪到辦公室一個漂亮小姐照相時，秘書長說，把衣服脫了。那小姐答道，有沒有搞錯？我脫了衣服你不搞。秘書長瞪起眼睛故意問，我哪有機會搞？你沒看見有這麼多人？他的話一說完，惹得同行的領導們一陣傻笑。弄得那姑娘幾天不敢和他說話。副秘書長說，小題大做，盡瞎扯。
嘻嘻嗬嗬地一鬧，9號提出鬥地主。副秘書長對打牌顯然興趣不大，他故意說，鬥地主可以，你贏了，拿錢，我贏了，吻你一下。9號瞪起杏眼說，你曉得本姑娘身價幾多嗎？莫色迷迷的看人，把黨的形象都玷汙了。副秘書長說，小姐，你說話要負法律責任。9號說，我好怕哦，大哥，對不起了。鄒西博說，莫扯淡，打牌，打牌。三個人就把沙發一擺，開始鬥起來。沒一會功夫，9號贏了幾百塊。副秘長對她說，你不會是澳門的賭聖吧？真是奇怪！9號贏了錢，臉若桃花，神采奕奕地說：願賭服輸。鬥到晚上12點，9號贏了2千多了，副秘書長出了1千多，鄒西博出了幾百塊。副秘書長問，西博，你倆是不是做籠子啊？鄒西博說，市領導這點小錢算麼事？小姐陪我們這麼久，如果給小費，也不止這一點噢。9號說，還是老大通情達理。副秘書長說，西博，你升了一把手，還要兄弟破費也說不過去撒。9號聽了叫道，哇，那要發紅包哦？鄒西博說，你們說得都有理，不會讓你們吃虧！秘書長，我的改製下屬虧損單位的報告，請你想辦法，在這兩天內請市長簽字。小姐呢，你等會陪秘書長跳一曲，必須讓他心花怒放噢，這樣才能結出果實。9號反駁道，我不敢和他開花結果呢。秘書長說，報告我看了，表麵看沒問題，但懂行的人一看，存在問題，曉得國有資產流失。鄒西博說，你不是說發展是硬道理嗎，要站在發展的高度來看事物。
打完牌，鄒西博和副秘書長穿上衣服，與9號一起來到另一包廂跳舞。包廂裏先來了兩個穿著和服的舞伴，他們一進去，便跪到跟前問候。副秘書長見了道，免禮免禮，有理上衙門！說罷，解釋道，上次有位喝多了酒的縣官來這玩，看到麵前跪著兩個小姐，以為是來上訪的群眾，不耐煩地用地方話說，怎麼這樣不講理？以後誰敢幫你們。小姐聽了說，在下有禮。縣官說，有理上衙門囉。小姐說，那我們不敢上。縣官說，不敢上就沒有理！副秘書長像說獨角戲一樣，惹得9號咯咯地笑。
舞曲一播，9號很乖巧地讓副秘書長摟著轉起來，鄒西博則和另一小姐跳。曲畢，互換舞伴。鄒西博和9號跳。9號細聲說，我和他跳舞渾身不自在，他哪像個男人。鄒西博說，你們缺乏溝通。幾曲過後，副秘長意猶未盡，摟著那個瓜子臉一曲連一曲。鄒西博走到窗前，向遠眺望，夜晚的紅石城生活在一片燦爛之中，讓人充滿信心。9號這時走到鄒西博身邊，問，想老婆了？鄒西博回過頭笑道，你是我的知音，但這次你說錯了，我想起唐朝畫家張藻，如果他生活在現在，能畫這樣的夜景嗎？9號嫣然一笑，沒回話。鄒西博說，那我問你，怎麼讓秘書長開心？9號應道，上頭有房間，請他在那休息，叫這個瓜子臉作陪噢。鄒西博說，好辦法，OK了。跳完舞，鄒西博請副秘書長上去休息，副秘書長說，我要9號陪我，你一定想辦法。鄒西博說，以後再說吧，她不在這裏做小姐噢，我們不可能強人所難。出門時，鄒西博從皮衣內掏出一個裝得鼓鼓的大信封說，這個拿著，人是英雄錢是膽。
3
鄒西博上任伊始，按照公司董事會提出的目標，進行改製改組，精幹主體，分離輔助，收掌為拳。昌盛娛樂城和食品公司改製後為龍躍實業總公司，屬民營企業，龍實出任總經理。下屬的新發公司整體與集團公司脫鉤，成立新發實業總公司，由柯鋒買斷。改製單位在承擔有關人員和債務的同時，集團公司給予政策上的扶持，做到扶一把，送上馬。
在具體操作過程中，昌盛集團把五金交化公司的長江碼頭倉庫的28萬元租金收入劃給龍躍公司所有，作為政策性的補貼。此項政策遭到副總經理紀元的極力反對。這是鄒西博上任一把手以來，第一次碰到的一個軟釘子。經他一提議，黨委副書記也表示反對這樣做。經過一個多月的協調，紀元等人堅持己見，而龍實又不肯鬆口。
星期天上午，公司專門召開改製工作辦公會，大家討論半天，焦點問題依然沒有解決。關鍵是龍躍總公司的食品公司在改製前占用11．5萬租金收入，要讓它吐出來又十分困難。而紀元聲稱，改製企業讓國有資產流失，做領導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散會後，鄒西博和辦公室主任王建國來到昌盛娛樂城吃飯，龍實和娛樂城經理代琳兒已經在那裏恭候。幾人落座後，龍實問吃什麼菜，鄒西博苦著臉說，清淡一點的。代琳兒看到鄒西博鬱鬱不樂的樣子，偎過來說，老板，誰得罪你了？癩蛤蟆上蒸籠，氣鼓氣脹的。鄒西博向代琳兒點點頭說，你不愛我噢。代琳兒嗲著聲音說，你是俺的夢中情人嗬，好意思說呢，一點都不關心俺。鄒西博嗬嗬一笑道，還是女人會說話，漂亮的女人真是財富噢。
吃飯時，王建國說，鄒總，我有辦法讓紀總轉變觀念。鄒西博放下手中的杯子，操著銅鑼嗓說，不要給我添亂子，犯法的事我不幹噢。王建國說，他分明跟你過不去。鄒西博說，瞎說，喝酒喝酒，不談公事。說完，他拿起酒杯和代琳兒碰一下問，琳兒，你學過舞蹈，你能告訴我，如何欣賞交響樂？代琳兒說，你的問題太深奧了，不好解釋。鄒西博轉過臉對王建國說，這是一種貴族音樂，貴族說好，老百姓都說好，明白嗎？王建國轉動幾圈眼珠，說，深入淺出一點好嗎？鄒西博若有所思地說，你要曉得，農村有的人連電視都沒有，他能看懂交響樂嗎？比方你要去辦某件事，老百姓不一定能懂，不必要他們懂，隻要我們懂就行！王建國問，老板是說……？鄒西博拍拍他的肩膀說，看你腦子不好使，回去好好想想。王建國眨巴眨巴眼說，明白明白。鄒西博說，光明白沒有用，我要滿意的正確的答案。
酒醉飯飽之後，龍實陪同鄒西博在娛樂城洗了個澡，便神秘兮兮地說要給他送一份禮物。這讓鄒西博滿腹狐疑。他穿好西服，說，龍實，以前你的一舉一動我都曉得你賣的是麼事藥，你心裏的小九九我蠻清楚，隻有今天，讓我一頭霧水。龍實應道，再聰明的人也有不聰明的時候。鄒西博用大銅鑼嗓問，你耍了麼事鬼把戲？龍實回答道，一切都是為你著想啊，沒有你，就沒有我公司。鄒西博大聲說，那把你的狗屁禮物給我看噢！龍實嘿嘿一笑說，你小聲一點，本來你的銅鑼嗓大，再一喊，整個娛樂城都聽見了。鄒西博嗬嗬笑道，我除了嗓門大以外，還有麼事缺點？龍實笑而不答。
龍實引著鄒西博走進貴賓套房，鄒西博立即看到身著深色呢子旗袍的9號小姐，在驚訝之餘，龍實退出房間關上了門。9號“嗨”地打了一聲招呼，鄒西博問，你怎麼到這兒來了？9號嫣然一笑說，我不能來嗎？這個地方我不能住嗎？鄒西博說，誤會了，我是說你怎麼有空到這裏來？9號說，有人花錢要我陪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囉。鄒西博問，他給你多少錢？9號伸出食指和中指打了一個V字型。鄒西博走過去抱著她的雙肩問，他給你兩千塊你就願意出賣自己的靈魂噢？9號說，鄒西博，你莫激動，因為我喜歡你。鄒西博應道，你不會喜歡每位老板吧？9號聽了發怒道，你是不是變態啊？我告訴你，第一，他給的是2萬。第二，你能把我怎麼樣？鄒西博說，你是我的禮物曉得嗎？你就屬於我的了！9號答道，那又怎麼樣，你想殺了我嗎？鄒西博坐到沙發上，點燃一支煙說，今晚我們要住在這兒的，你不怕嗎？9號說，切，你是人啊。
鄒西博吸了幾口煙，壓低聲音說，對不起，剛才一定很大聲音，你在我心目中是一塊美玉噢，我雖然不知道你姓甚名誰，但我的確喜歡你，有時候會悄悄想起你。9號淡淡一笑，挨著鄒西博坐下說，我曉得你喜歡我，我從你的眼裏已經讀懂了你的心思。鄒西博伸出手臂將她攬進懷裏，說，你是我見到的最心動的女孩。9號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做了一個鬼臉說，我們跳舞。
他們放了歌碟。鄒西博就抱著9號豐滿的身子，自由走步。跳了兩曲，鄒西博問，你冷嗎？9號點點頭。鄒西博說，那我抱你到一個溫暖的地方去。9號又點點頭。鄒西博便輕輕抱起她，走進臥室。把她放到床上，9號說，我有一點怕，吻我一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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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盛集團在改革改製過程中，遇到最大的難題，是員工的安置工作，以前多次進行下崗分流，但仍然冗員。鄒西博經常接待上訪的群眾和扯皮的員工，有時候連電話都不想接，好在市府已經明確表態，壓力再大，一定要改。況且集團早已成立了股份公司，發行了5000萬內部股，要對得起股東們。鄒西博決定引進國外連鎖店，分別與德國的麥德龍、法國的家樂福和美國的沃爾瑪接觸。最有吸引力的是美國沃爾瑪公司，鄒西博已經與中國總部總經理進行洽談，他們有意來紅石投資，在鄂東南成立沃爾瑪配送中心。5月，中國執行總裁將來人進行實地考察。鄒西博把這個消息給市長彙報，市長當即表示，舉全市之力，栽好梧桐樹。
這個消息在公司內部一透露，一些下崗的員工紛紛要求回公司上班，經理辦成了接待辦。有不講理的混混還揚言砸公司牌子。這天，公司副總經理紀元下班回家，路過一個小巷，迎麵碰上兩位中年婦女，一個胖女人問，你是紀總嗎？紀元扶正眼鏡說，我是。胖女人說，那我打的就是你。她話音剛落，手上的鞋子朝他劈臉打來，他剛一側身躲過，後麵又來了一個女人，拿木板對著紀元左右開弓。片刻，紀元的眼鏡被打碎了，嘴巴、鼻子、眼睛都被打出了血。最後被打得趴在地上。沒一會，來了不少圍觀人，胖女人嚎道，大家看哪，這是昌盛的副總經理紀元，他有妻兒還玩我閨女，是個畜生。另一婦女說，這人歹毒，讓我們沒有了飯碗。圍觀的人說，這種人打死他沒人同情。紀元說，我要報警。另一婦女說，我看你報警。說著，把裝著一袋穢物朝他頭上一潑，頓時，紀元全身臭不可聞。在一聲聲活該的咒罵中，幾個婦女揚長而去。紀元摸了一把臉上的穢物，朝天吼道，媽的，我——冤——枉——啊！
鄒西博聞訊後，和公司馬總等領導趕到醫院，護士正給他清洗傷口。看見鄒西博等人，紀元罵道，我操他娘，有人陷害老子！馬總說，怎麼可能呢，一定又是鬧事的下崗工人，你不要激動。鄒西博則問，報警了沒有？紀元應道，報警有屁用？鄒西博說，這還了得？一定要報警！說罷，用手機打了110。沒一會，幾位警察趕到醫院，向紀元仔細詢問事情經過後，說，我們去調查一下，爭取早日真相大白。
警察一走，紀元說，媽的，我從來沒有玩過女人，這明擺著栽贓陷害！隨後問鄒西博，老板，你說誰與我有深仇大恨呢？鄒西博說，她們在找由頭！我曉得你性子直，得罪的人一定有噢！鄒西博略一停頓，說，我想，這隻是風雨欲來的前兆，所以大家都要小心噢，尤其是紀總，以後更要慎重。紀元說，警察找不出臭娘兒們，我有辦法讓她現身，哪怕就是披著羊皮！馬總說，你少羅列（囉嗦），好好養傷。
安慰一番紀元，走出醫院，室外燈火闌珊，初夏之夜容易讓人情感萌動。鄒西博駕駛剛買回的新款別克車繞城轉了半圈，最後把車停到磁湖南岸，他看見一對對相依的情侶，掏出手機，撥通9號的電話，他聽見她甜甜地喂一聲，便說，我在磁湖南岸的美人魚的塑像旁，我想你。9號聽了說，老公，我馬上來。一會，9號打的趕過來，她一見到鄒西博，撲進他的懷裏，摟著他的脖子說，老公，我好想你。然後動情地吻起來。兩人纏綿一會，來到美人魚旁的石凳上坐下，鄒西博說，多美的夜晚，使我想張翥的詞。9號問，誰的詞啊？鄒西博說，元末有名的詞人。9號哦了一聲。鄒西博說，你看這景致，正如他在《多麗》詞中最後寫道：見一片，水天無際，漁火兩三星。多情月，為人留照，未過前汀。真是好詞噢，哈哈哈！9號說，今晚你的心情不錯哦？鄒西博說，成功的人總是對生活充滿信心。9號說，看樣子，你一定有麼事大喜事。鄒西博應道，我要把美國的沃爾瑪公司引進荊楚大地。9號說，我還以為你有了新歡呢。鄒西博哈哈哈地一陣大笑，說，我們去一個溫馨的地方。
臨上車時，9號望一眼美人魚像說，多漂亮的美人魚，我要你給我作證，我愛鄒西博，到天荒地老。說完，要鄒西博說相同意思的話。鄒西博把她摟在懷裏，重複一遍她的話後，覺得美人魚雕像充滿靈氣。他忽然記得在哪裏見過相同造型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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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0日，沃爾瑪公司中國總部執行總經理胡香女士一行坐飛機來武漢，鄒西博率公司領導層到天河機場迎接。與胡女士一起來的有其助手楊先生、美方貿易代表約翰先生和翻譯林小姐。鄒西博與林小姐握手時，林小姐撲閃一下美麗的雙眸，抑揚頓挫地說，鄒先生，很榮幸認識你，我的英文名叫manni，不要忘了哦。說畢，向他抿嘴一笑。鄒西博立刻從她自信的微笑裏發現了魅力女孩的風韻。
車到紅石市，曾副市長已經在下榻的鄂城飯店等候。在會客廳舉行簡短的歡迎儀式後，便讓客人住進飯店的貴賓房。晚上，市長率四大家領導舉行宴會，歡迎胡香女士一行。吃飯時，市長特別請鄒西博一起入座。鄒西博首先向客人介紹說，我公司與沃爾瑪合作的昌榮商廈地處全市最繁華的地段，人口流量大，有巨大的發展空間。以前是紅石市最有名的老字號商場，效益不錯。現在由於資金有限，投入少，形成不了規模效益，所以想借助外資的力量，來增強競爭力。市長聽了，對胡香女士說，鄒總是我市年輕有為的企業家，他的誠信經營為全市樹立了典範。胡香女士說，鄒先生的經營理念我讚同，但我對紅石投資軟環境不大放心，我是中國人，比較了解國情。市長說，我市已經成立行政服務中心，所有行政服務實行“一門式”辦公，簡便迅速。在收費方麵，隻有一個窗口，不會有“三亂”現象。胡香女士說，這些鄒總都給我介紹過，真正執行起來，我想很困難。沃爾瑪在全國有不少的分公司，遇到過類似的問題。市長說，這個我可以保證，有什麼問題直接打我手機。胡香女士嗬嗬一笑道，感謝你對沃爾瑪的信任，我很希望沃爾瑪能在這裏開花結果。她舉起高腳杯與市長碰了一下杯子，喝幹紅酒，滔滔不絕地介紹山姆先生的創業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