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很疲憊地走了進來,融宛惜正在調藥。
“怎麼樣了?”夙夜輕輕地問。
“你說舒倩兒嗎?”融宛惜把藥倒進一個小瓶子裏,“現在還不知道,看明天吧。”
夙夜輕輕地摟住融宛惜的身體,“不要累壞自己。”
“謝謝。”融宛惜淡淡地說。
“惜兒……”夙夜似乎有些猶豫。
融宛惜淡淡地笑了:“你是想問為什麼我知道淩墨一定會去救她吧?”
“呃?”夙夜有一種被猜出來的尷尬,他點點頭,這個妻子可真是深不可測啊。
“因為,我知道,淩墨是個是非分明的人。”
“什麼?”
“而且,重情重義。”她說的很深。
夙夜的眼睛很沉穩的光在閃,一點點地妒意湧上來,他諷刺地說:“看來你很了解他啊。”
“是的。”融宛惜清晰地說。
夙夜的心中一痛:“你……”
“正如我也同樣了解你。”融宛惜加了一句,眼睛裏全是笑意。
“什麼?”夙夜一愣。
“我也了解你啊,如果我剛才說了解淩墨,你一定會吃醋,怎麼樣,沒錯吧……”融宛惜笑著,白色的牙齒像石柱上的鑽石一樣光亮。
“你……”夙夜的眼睛帶笑,他輕輕地揉揉她的腦袋,說:“惜兒……”
“嗯?”
“——喜歡你……”他喃喃地說,緊緊地抱住融宛惜。
融宛惜的手懸在半空中,最後,她把手中的小白瓶放在桌子上,兩隻手慢慢地環住了他的後背。
很堅硬的線條。
夙夜的眼神一僵,他笑了,然後更緊地摟住融宛惜。
風輕輕地吹進來,窗戶在慢慢地搖曳。
燭台的燈火忽暗忽明。
床邊的白紗輕輕地飄揚。
夙夜和融宛惜並肩躺在床上,兩個人都睜著眼睛,呼吸均勻。
“至於,習憐薔,你說該怎麼處理?”夙夜問。
“我不知道。”融宛惜回答。
夙夜看著她的眼睛,黑亮而柔美,他問:“你不想讓她死嗎?她三番兩次地害你。”
“我不是心善的女人。”融宛惜懶懶地說:“我隻是嫌煩罷了。”心仿佛蓋滿了灰塵,不想再去打掃,這就樣,平靜地生活下去,安安靜靜。
“那好吧……”夙夜輕笑:“那我們就先放過她。”
“隨便……”融宛惜不痛不癢地說。
夙夜看著她的側臉,白的如玉般透明。
她,也是把善良的這種本性藏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吧。
風依舊輕輕地吹進來。
融宛惜轉過身去,隻給了夙夜一個背影。
白色的裙子工整的灑在床上,像荷花一樣。
夙夜看著她美麗的背影微微一笑,然後,手臂悄悄地伸了過去,最後,輕輕地將她攬在懷裏,他清晰地感覺到她身體的冰涼和在攬過她那一刻的僵硬。
融宛惜睜開眼睛,輕輕地眨動,看著前方。
她沒有掙紮。
既然,已經決定了要適應,那麼,就努力接受吧。
……
黑夜。
一個黑衣人默默地注視著一切,然後,穿過樹林,走遠。
……
淩墨靜靜地站在宮殿裏,黑色的身影遍布了孤獨的氣息,玄隱走了過來:“二皇子,夜已經很深了,怎麼還不睡?”
淩墨看著玄隱,他微微笑了一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貼身侍衛似乎比他的兄弟都要親近。
“我睡不著,很快,就要引起戰爭了。”淩墨深深地歎息。
如果當時,如果當時,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情,或許,現在坐王位的會是他,而和她在一起的人也是他。
一切都是因為那件事而改變。
都是因為那個東西!!
好吧,既然上天注定了要讓他背叛,他就做的轟轟烈烈,突然,他一刀劃向自己的右褲腳,鮮血慢慢地流淌著。
“二皇子,你何必……”玄隱難過地說。
淩墨悲哀地笑著,聲音悲傷而沒有色彩,“就是因為這個東西,害了我的命運如此。”
他撕開自己的褲腳。
一條黑色的龍!
高傲地深深地刻在他的右腿上。
現在已經血肉模糊,這是一個胎記,一個邪惡的胎記。
一個毀了他一生命運的胎記。
盡管是真龍,又有什麼用?
“王……這,就是那個胎記嗎?”玄隱疑惑地問。
“是的。”淩墨狠狠地說,血仍舊在流淌,在幹冷的空氣中,更加的脆弱。
“那,我們什麼動手呢?”
“恐怕,下個月。”淩墨濃濃地說。
他要奪回本來就屬於他的東西。
“是。”玄隱的眼睛裏堅決。
“你放心。”淩墨看著他說:“我會盡量不讓你碰見則鄖的。”
“二皇子……”玄隱感激地說:“謝謝你。”
跟著淩墨,或許是他這生最大的幸福。
突然?
一個婢女來報。
“什麼事情?”淩墨皺起眉頭。
婢女微微頷首說:“二皇子,來了一位客人。”
“不見。”淩墨不耐煩地說。
“可是,她說,你必須見她,否則你會後悔一輩子。”
“哦?”淩墨稍稍有了興致:“有沒有說是誰?”
“她說,她叫習憐薔。”婢女細聲地回答道。
“習憐薔?”淩墨握緊手中的劍,冷然地一笑:“她竟然敢來找我。”說著,淩墨大步跨出去,她,今天就要死在這兒。
習憐薔靜靜地站著,聽見腳步聲慢慢地轉身,然後,她微微地欠身微笑著:“二皇子,你好。”淩墨的眼睛狠狠地沉下去,他伸出右手,劍鞘馬上奔出去,打中她的膝蓋,習憐薔被迫跪了下來,淩墨走進她,劍冰冷地抵在她白淨的脖子上,說:“看來你的壽命到了。”
習憐薔卻絲毫不畏懼,她緩緩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難道你不想知道我今天來的目的嗎?”
“說。”淩墨的聲音一樣的寒冷。
習憐薔輕輕地起唇:“我是來找你合作的。”
“合作?”淩墨哈哈大笑:“就憑你?跟我合作,你不要癡人說夢了。”
“難道你沒興趣聽我說完?”習憐薔問。
“沒有。”淩墨的劍更加貼近習憐薔的皮膚,習憐薔的內心一振恐慌,但是臉上仍裝作很鎮定:“如果你真的沒有興趣,早就把我殺了吧。”
淩墨冷笑,然後收起劍:“說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鬼主意?”
“你想要王位是吧?”
“當然,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習憐薔微笑:“所以,我們來合作,我要的隻是夙夜而已。”
“為什麼?”淩墨問。
“喜歡根本就沒有理由啊,就像你喜歡融宛惜一樣。”習憐薔有些自嘲:“我們本身就是同病相憐啊,又為什麼要自相殘殺呢?”
“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和你合作?”淩墨不信任地問。
“因為,我們有共同的目的。”
“那個目的,我自己一樣可以完成。”淩墨不屑地說。
“你不能。”習憐薔說的異常地堅定。
“為什麼?”
“你以為得到王位就能夠得到融宛惜的心嗎?”習憐薔諷刺地反問。
“難道不是嗎?”淩墨的眼睛漆黑,隻要一想起她,他的心就止不住地疼痛。
“當然不是,我剛才的一個人來報,他們現在已經同房了。”習憐薔微笑著,目光敏銳而寒冷:“不信,你現在還可以去派人看啊,反正這夜晚還很長呢?”
淩墨冷笑,他忽視心裏的悶痛,似乎要將他撕裂了一般,他說:“那又怎麼樣,我了解她,她隻是要學會慢慢適應,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同房。”
“你這麼肯定?”習憐薔驚慌,她小看融宛惜和淩墨之間的信任了。
“如果你隻是要告訴我這個的話,那麼,你就沒有價值了。”淩墨的手提起劍,不想和她浪費時間。
“等一下。”習憐薔驚慌地吼著說:“你以為我會為這麼點小事來找你嗎?”
“我想也是,習憐薔是個多麼卑鄙的女人,怎麼可能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就來到我這兒送死呢?”淩墨諷刺地說。
習憐薔的臉色微變,但是,她還是微笑著,盡管很僵硬,她說:“謝謝二皇子的誇獎,我當之無愧。”
“嗬嗬……”淩墨輕笑:“習憐薔真實名不虛傳的臉皮厚啊。”
習憐薔也笑著:“很高興能夠成為你的笑話,不過,我再說的一件事你恐怕就笑不出來了。”
“什麼?”淩墨的眼神瞬間沉澱著狠狠的光。
“你還記得融宛惜有個哥哥融宛穆吧。”
“是,怎麼樣?”
“夙夜現在的兵力完全沒有你多,但是,他會去請求融宛穆的支援。”
“那又如何?”淩墨不在乎地說。
“可是,我暗中調查過了,祈蔭王留下的,可不是一小支軍隊。”
“我知道。”淩墨淡淡地回答。
“如果,一旦融宛穆會幫助融宛惜的話,那麼你們這場大戰可就是損失慘重啊。”
“你有什麼辦法?”淩墨冷冷地勾動唇角問。
“很簡單啊。”習憐薔微笑著:“在夙夜請求融宛穆之前,就把他幹掉不就完了嗎?”
“可是……”淩墨有些遲疑,他沉默地說:“他,是她的哥哥。”
“那又能怎麼樣?總比融宛惜被夙夜搶到要好吧。”習憐薔繼續說著:“而且,那個哥哥好像對妹妹的情誼好像並不單純哦?”
“你說什麼?”淩墨眯緊自己的眼睛。
“總不會有哥哥願意為了一個普通的妹妹駐守在異國,連儲君的位置都不要了,這樣的感情不是司馬昭之心嗎?難道你堂堂的二皇子會不知道?”
淩墨的心突然變沉,他沒有說話。
“而且,殺了他,那支軍隊,可就是你的了,這樣一來,奪得王位指日可待……”習憐薔誇張地笑著。
淩墨突然看著她,目光變得懷疑:“為什麼找我?”
“因為……”習憐薔的笑容沾在了臉上:“我想和夙夜在一起,隻要他是王,他就永遠不會呆在我的身邊。”
“所以……”淩墨的眼睛充滿著諷刺:“所以,你想把他拉下來。”
“沒錯。”
淩墨笑了,冰冷的氣息蔓延著整個房間,他說:“夙夜真是有個好妻子啊。”
“謝謝誇獎。”習憐薔離開了,她卻轉身突然說:“淩墨,我等你的好消息。”
說完,習憐薔跨著大步離開了。
淩墨靜靜地站在安靜的夜色中。
風輕輕地吹進來。
很冷,也很孤獨。
慢慢的,他頭痛難忍……
似乎有一種奇怪的幻想在腦海中盤旋……
……
喬伊驚慌地喊著:“公主,公主……”
“怎麼了?”融宛惜問。
淩墨也同時停下自己的腳步。
“大,大……”喬伊有些有口難言,最後她說:“沒有想到,大皇子來了!”
“大皇子?”融宛惜知道指的是誰,她的心猛然地一跳,說:“好吧,我去看看……”
……
突然,淩墨的手猛地一拍桌子,桌子立刻四分五裂,好吧,既然可以增長自己的實力,又可以削弱夙夜的軍權,那麼又有何不可呢?
淩墨輕輕地在心底歎息。
融,請你原諒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