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問為什麼,不過回身走開,步伐卻亂了。
不是討厭她,僅僅是不夠喜歡,不如對小碧的情深。
她不會似小碧般笑得溫潤無害,也不會有小碧清澈靈動的眸眼。
我所喜歡的女人,要簡單,不能複雜。會累,太疲憊了。
將她目送而出後,我又飲了半壇子千裏醉,眼中晃出了雙影。我又看見了小碧,她便愣在窗口下,怔怔的凝我,懷裏抱著解酒湯,沁著藥香。她笑起來,彎了眉眼,極好看。我又醉了,拉著她入室,待到燭火刺明了雙目,方看清楚,她不是小碧,是極像小碧的延陵敏。她們笑起來時,最像。
她垂著頭,並不敢看我,寂寂的出聲:“主子要我許人家…可我……”
“喜歡我?”我輕輕笑了,未有小碧表白時的喜悅,淡淡的不屑滑過眼眸,我的小碧,如今又在誰的麵前堆出笑顏,彎了秀眉。
當延陵敏在我身下驚痛地蜷縮時,我似乎又看見小碧,如今她又是在誰的身下承歡獻媚。又那麼一絲憤恨,更多的是心澀,鈍痛由心口蔓延,再不能合。
天未亮的時候,延陵敏醒了,無聲離開。
我知道,我也該走了,延陵府再不能留我這個諂媚主子又欺辱奴婢的負心漢。
辭別時,我佇在蒼蘭正殿外,恰聽見澹台夫人幽幽的聲音由冷窗飄出。
她對著那個跪在自己麵前的小丫頭道辛苦了。
那小丫頭平聲靜氣的回應與昨夜蕭瑟的顫抖,全然不同,更與半刻前跪在延陵易身前哭得沒了聲息的淒慘判若兩人。涼風吹得我額頭作痛,我有些恍惚,有些…哭笑不得。
澹台馥嵐是個極聰明的女人,主事延陵府的二十年畢竟不是草草應付,府中上下大小,皆過不了她的一雙清眸。她確也是個好母親,懂得何時出手,懂得如何做得最幹淨徹底。保護兒女,維係延陵府的安妥,是她畢生的責任。她的手腕圓潤,卻又毫不失張力,一麵不至驚醒聖元帝,一麵賞了我自行離開的最好機會。
蒼蘭正殿的前庭堆滿了凋敗的枯葉,延陵敏由那主殿退身時麵無表情,往日的笑容隻不過是粉飾。
四目相對時,她竟沒有驚訝,鎮定的如同職業間諜。
“你們的意願…便是逼我離開。”我笑了,這些古人真不知腸子裏繞了多少圈。
“大小姐身邊再留不下你。”她微一點頭,“這樣對她最好,對延陵府有益,對你,也好。”
有關延陵敏的死訊,在一年後傳來。聽說那丫頭到死時,都未替自己解釋一句。她是個一心為主的好奴才,卻做不來與她坦然相對的知己。我並不知道延陵易的心中如何做想,是痛多一些,還是恨甚。外人都言,不過是主仆爭寵,隻一年後再來尋舊怨,不是延陵易的作派。偌大的一座延陵府,似藏著許多神秘,死一個人,帶走的也許不僅僅隻有一個秘密。
我在西山之崖灑了一盅池陽春,祭她。
醉生夢死的一年,我並換了一處逍遙,昱瑾王府。
一年之中,世事浮沉,變幻莫測。諸如小碧的名字在澹台公府如煙靄散去,一夜間,昱瑾王府便多了個使喚丫頭。而我也由延陵府的家臣,做起了皇子少傅。
六耳白蓮棠花亭間依是水霧彌蒙,長春池畔,湖心正暖。
九桓瑤廊信步而來的女子,笑得清如泉洗,比池中白蓮尚要明澈。碧色玉帶環腰輕墜,鏤空繡灑的木槿花,並不奪目。小鸞曾經問我,喜歡她什麼。或以便是因為這一處吧,不耀眼。她不是絕美的女子,混在百花爭豔中,隻作碧翠點綴。
她在化墨,沉暖的墨錠,以長春碧水淡淡磨開,玉指染香。
“望舒這個名字並不好聽。”執筆的手僵硬,我還是不習慣毛筆,“小碧。”(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