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塵埃(2 / 2)

“這便是你不能喜歡延陵易的理由。”公儀鸞無奈地笑笑,“她比不上延陵易。”

文佐塵儼然愣住,長指一擺:“澹台贏遲可能比得上尹文衍澤?!”

公儀鸞才是笑彎雙眸,於是明白了。若她能飲這酒,必要自罰三杯,好一般悔過。

他越喝越多,越言越興致盎然。她忽而想他若是能不醉就好了,一直言下去,一直陪著自己,一直一直。然後時間便停住於這一刻。

她抱著那壇子老酒,愈抱愈緊,將自己的麵額貼上,涼涼的,在這悶夏夜中,格外的清醒。

文佐塵醉了,支支吾吾再說不出一個字,癱軟在酒桌上,額頭頂著碗角,勒出紅印。口中未能吞咽的深紅酒汁蔓延而出,延著半張的薄唇往外溢。

她搖了搖他腕子,淚忽地砸下來,那些眼淚紛紛往外墜,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如此悲傷。不過是送他回去,回到那個不用處心積慮努力存活的世界。其實他早就不該同她來的。

直到看著他口中的血,混著酒水,延了滿桌,她才明白,原來是不舍,悲傷的原因不是死亡,而是跨越空間時間的思念。再以後…是聽不到他肆無忌憚的笑了,不論是文安,還是文佐塵,都不存在了。她跪落在地,匍匐在他身前,捧起他憔悴的麵容,猩紅的血順著指縫流溢,哭得迷醉。

“皇上一定會殺你滅口,東宮自不會放過你。與其要他們動手,我親自送你回去好不好。”她伸手替他拭下那些鮮豔,手心髒了,便用手背,隻當雙手全是紅。緊咬的下唇,滲出另一抹猩豔,“對不起…我沒有老實告訴你。她先你一步走了。”

雪白的袖子擦過唇角,梨花染血,她看了眼窗外細細密密的雨絲,才呆呆地將他摟在懷中緊緊貼著。他的靈魂一定不在了,否則身子也不會這麼冷。雨下得不緊不慢,簾霧聲忽近忽遠,直到縹緲成煙。

清晨的曦光一寸寸灑滿宅院,飛鳥聚在庭中的老槐樹枝頭,張著翅膀撲閃,每至東日升起,這屋裏的主人便會擲上鳥食。於是這老枝上的鳥,便越聚越聚,等得久了,便唧唧喳喳喚著賴床的主人。

宅門輕啟,映出一長一短的身影,碎了滿地。

晨間清冷,延陵易裹了長衫,這也是尹文衍澤的意思,這三兩天,聖元帝予他們在府中休整,索性他說什麼,她都應,未有一次不敢聽他的話。她緊了緊握著小粽子的手,直到小粽子不明事理的仰頭看她。他不明白,母親隻不過做了個噩夢,便早早的喊起了自己。馬車裏繞著京城許多道,才停了這一處小門院。

步至門前時,濃重的腥氣逼來,先是蹙了額眉,才將小粽子反推出了院落,闔緊了門板。

楊柳斜飛,清風繚亂心懷。

她步步挪進,推著屋門,側身將陽光打入。

耳邊細細碎碎的鳥聲充盈,淡淡的晨曦籠著公儀鸞的眉眼,她仍是環著文佐塵不放,袖口染滿了紅豔,她噓了一聲,抬手在他額前遮光。

“輕些。他才睡下不久。”甫一笑,涼涼的,“再一醒,便是回去了,真好。”

延陵易近了半步,目光越過那一壇老酒,再緩緩垂落。

輕握起他一隻腕子,循著脈間搏起的跳動,卻靜得一無所有。青紫的腕子僵硬的握緊,她翻開他右掌,掐絲鎏金的君子蘭簪勒在手心,她忽而想起這簪子的名字,叫垂笑,垂笑君子蘭。他所愛的那個女人,必也如花般,笑得天真爛漫。

“原來…是她啊。”延陵易握緊那簪,再鬆了開,還回他掌中闔緊,淺笑不語。

那簪,尹文衍澤倒也誇過一回,不過是信口念道。於是昱瑾王府,便掀起一股子浪潮。縱連延陵賢都背著她替自己打了一副。其實那簪,不過是尹文衍澤隨口說說罷了,未有什麼出彩的地方,那女子卻日夜配著不放。她曾經賞給她不下十個精工打造的簪花,皆比這名貴。

然,再美再貴的簪,都比不上這份深情。

本是一副對簪,拚在一處,才是完美。

推門而出時,正一抹華天光蘊映在兩袖間,她吸了口冷氣,淡淡笑了。

真好,你總算能領了她去大不列顛。(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