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鎮國公府伺候了多年,待到邛國公主生下了當今太子後,鎮國公便開始交好邛與夏兩國。大樂朝中,四權之首延陵沛文,對尹文世家最不屑。鎮國公幾次欲收攏延陵,都不得要領。我自小在宮中學習手藝,施妝弄粉,易顏換妝往往能亂人耳目,喬裝成與公儀郡主相近的模樣也不困難,受命混跡醉風樓,做了妓伶勾引延陵沛文與我交好,後來又有了小魚兒,我們將她養在賤民署。直到鎮國公接我們母女回府,並以要挾延陵沛文與他朋黨交謀。”
一地碎紅,飄搖而起,並著她呆呆的笑緩緩再開了口:“他成功了,這世上還未有他辦不到的事。瞞過夏邛兩國,先殺了宸宗,軟禁宸後。而後散出禪位讓賢的大謊話!這一切,他做的遠比他人更出色。可他也疏忽了一點,便是宸帝的子嗣。”
陽光偏漏,斜斜灑灑,正落在延陵易半垂的長發,映著與往日不同的異色。握著楠木椅把的手,一絲絲扣緊,說出那個名字,心口仍是會痛:“那龍嗣,便是越兒。”
“是!”舒妃接上,眼中淚幹涸,“你那文武雙全叱吒一時的父親,也並非出自好心要存留南榮遺脈。不過是籌碼,都是籌碼。以南榮的龍裔牽製大郢,脅迫聖元帝,好大一樁獲利的買賣,他為何不做,為何不保!這才是…聖元帝恨了一輩子的刻骨銘心,沒能將南榮的血脈斬草除根。”
“隻可惜,你父親那麼會算謀的一人,卻不知道給自己算算還有幾日陽壽。他的籌碼尚未用過一時,自己便撒手西去!天助大郢,勝平帝一死,你弱無浮萍,根本不能是聖元帝的對手。南榮越於你,隻是禍根,累你失了江山與性命的禍害!可笑你恨這恨那,卻不知最該怨恨的人是自己的親父親和好弟弟!”
滿盞滾燙的茶水盡數傾在麵上,順著下顎滾入脖頸,一道連著一道的灼紅映在嬌美的容顏上,舒妃不躲不動,任燒灼的疼痛爬了滿麵。淒厲的笑色中,浮起肆意的嘲諷。縱是真命天子又如何,不過也被他們玩弄於股掌間,死也不知是因何作滅。
“我難道說錯了嗎?天真單純的晏平女帝!”她笑得眉眼皆彎了,身子一抖,倒在地間蜷縮起,縱橫的淚滾入笑渦,“如果不是你父親自作聰明,皇上又何苦興兵伐西,又何來勾結崇毅覆了夏宮的牟家天下。不過是嚇嚇你,除去南榮越罷了,未料…未料你偏去昆侖山上救他,縱連龍印都舍了,還抱著那災星一並往下跳。真是幼稚的要人心疼,單純的可笑可歎!好一出姐弟情深!”
“我也不是要救你們,不過是奉命去確認你們死沒死,未想…還真是延著一口氣不斷。便像你父親當年的行徑般,皇上也想有自己的籌碼牽製崇毅。所以…才有了你苟活至今日的福氣。若我當時下一番狠心,你便是死了的!”
胸口抽痛,延陵易緊緊闔目,任憑那一個字一個字流入空氣,生生阻遏在意識之外。
淩亂的雲髻墜下半邊青絲,舒妃顫抖著扶起一髻,笑得嗆咳:“怕了嗎?可怕的還在後麵……好大一張網,隻見你在裏麵翻滾折騰,就是爬不出來。這些年,我唯一的樂趣,便是看著你掙紮!堂堂晏平帝,也會落至此境,精彩!”
延陵易笑笑,陡然睜目,循著她的目光,一絲一絲涼下去:“那你呢?與我同在一處網中掙紮,既精彩又不會寂寞。既然利用我比殺了我更有價值,你們便不僅僅要救我,還要養我教我。用湯藥毀了越兒的身子,留他一口氣,更是因為要用著我多年,而這些年中,我要乖乖的聽話,不能違背。用越兒可以牽製我,而我日後又能夠成為聖元帝對峙崇毅的籌碼。不論是籌碼,還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前朝後裔,都在你們手中,很得意吧。”
空洞的瞳仁映著蒼白生淚的慘顏,二人皆是笑著,風,寒涼貫過,淒絕瀲灩,眸中俱是沉痛!
“南榮柔…又是如何?”
也許亦是棋子一枚,聖元帝,真是棋癡!(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