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要人(2 / 3)

“我將遠柔拜托予你了。”

延陵易周身僵下,隻覺抵在胸前的人顫了一抖,額頭沉沉撞入了自己懷中。殷紅的血染了她前襟的花白棠梨,豔如芍藥。怔了許久,延陵易由懷中捧起她的頭,七竅皆以汩汩冒著紅黑交糅的汙血,一抹落在她雙手間沿著腕臂滑下,一抹直墜胸前,她念著今日這身素棠羽衫真是要染成了朱紗霞衣。

另側莊孟子歎了一息,朝延陵易搖了搖頭。

她明白他的意思,更無意責難:“有勞莊先生了。”

莊孟子將寧嬤嬤一臂放回榻上,才微起了身,對著延陵易道:“自出了正月,王爺的病老夫還未有時機過問。王爺身上可好?可需老夫請個平安脈?”

延陵易輕一抖睫,淡道:“宮中太醫來得緊,我身上亦輕鬆大多。謝過先生好意,今日便不勞了。”

莊孟子辭過輕聲退下,身影在屏風後一抖便淡下,延陵易自那背影斂回涼涼的目光,握了嬤嬤攤落在榻上的腕臂,如今這一雙曾握緊自己的軟腕已是僵冷如石,泛著青紫的死氣,命脈之處赫然印著三列指印,根根分明。延陵易咬緊了牙關,沾了血的五指攥成緊拳。

冷門驚響,屏風外夏遠柔踉蹌著腳步奔入,愣在幾步之外,鬥大的淚懸在眸中,嗚咽著便要出聲。

“閉嘴!”延陵易狠狠擲下一聲,旋即冷冷瞪上她,“給我閉嘴!”

她可知,這一座昱瑾王府,倒是有多少耳目在聽著盯著!

腥臭的血氣浮蕩在兩袖之間,延陵易推門而出,滿庭撲來濃鬱的茉莉香。她凝了步子,由袖中取出那一紙團箋緊緊揉進手心。派去江州的探子回來了,箋上寥寥數言,說得人心難測。江州無事,四字重重敲心!無賊寇,無亂謀,更無平亂之事,那尹文衍澤又是在何處?!殿舉舞弊,衍澤之行蹤,寧嬤嬤的死,甚以接踵而至的一步步,都好似一布棋局,如今她已身陷其中,寸步不得。

鳳鳴閣的鍾聲響了,伴著他的腳步聲漫入,刹那間,她屏了一息。

她記起八年前的相遇,彼時她夾雜於小宮娥之間跪在玄明殿的兩側,他的步聲便在那一時刻在心底。她對自己說,這個人日後對自己尤為重要。要記住他,即從腳步聲開始。而後再銘記他的身影,他出言的語氣,他的一舉一動,再到日後,他微一抬眉,她便能辨清他下一句想說什麼。

他今日的步聲很沉,透著猶豫。

“喝茶嗎?”她輕輕一笑,言語溫柔。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於市井民間的幽會,第一次,她約了他。她想,她是該真心地坦對一番,至少這半刻,她好好對他,可以嗎?

密不透風的雅閣,設在頂層。靜謐的閣造,極適合二事,偷人與殺人。尹文尚即麵上一晃,僵硬地坐落在桌邊,接過她遞上來的杯盞,仰頭灌入。溫熱的汁水散在唇邊,他低低笑著:“還是你泡的秋葵子濃鬱。”

她又斟了一盞由雙手捧著,遞了唇邊,卻未飲,淡淡笑著:“不是秋葵,是菊花。”他一口而盡,又怎會細細去品其中味道。

尹文尚即微緊額頭,垂眸轉著杯盞,尷尬道:“再來一盞罷,我慢慢品。”他不知她是何時改了習性,或以喜服秋葵,根本就不是她的真性情。

“還是這般大意,想也不想就用。我摻了毒藥。”她輕輕笑著,眸中漸起了水霧。她其實並不喜歡秋葵,不過是喜歡著延陵魚所喜歡的,再以後便是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