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辰哀怨地看著小龍,博取他的同情。
小龍皺著眉,認真地說:“我覺得爹說得沒錯。”
以辰頹然地躺在床上,覺得自己眾叛親離,當晚可憐的她隻被施舍了一碗鮑魚肉米粥和一杯冰糖燕窩。
接下來的幾日,她簡直是在過囚徒般的生活。從早到晚被迫與床寸步不離,吃飯時間也隻能坐在床上被人喂。每個人鐵了心腸全裝做看不到她哀怨淒慘的眼,一致認為這樣做是為她好。她痛不欲生哪!
地獄般的生活在三天後結束,當以辰的腳接觸到久違的地麵時,她虔誠地在心裏感謝上帝。
然而好景不長,穆城又開始限製她的行動了。他竟不讓她到府外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還拿出她不知在哪時答應下的不隨便出府這事來壓她,說什麼做人就得講信用。有時候,她想在他半夜熟睡時一刀砍了他!
她實在無聊啊!在沒有電視、電影、電腦的時代,她能做什麼?她該做什麼?繡花嗎?她隻會把針刺在自己的手上;彈琴嗎?那一定會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功效——她的意思是指她的琴聲會讓月亮躲進雲裏,花朵收攏花瓣捂住耳,魚沉在水底避難,雁兒嚇得翅膀無力而掉下來。
然後就在以辰悶得很想發瘋的時候,府上來了兩位大人物。這時以辰正百無聊賴地學那些千金小姐們拿著團扇撲“蝶”,正確地說是在撲蚊子,因為秋天是沒有蝴蝶的。以辰露出第一百零八次的無奈表情。
“夫人,親家老爺和親家夫人來看您了。”遠遠地就聽見湘嵐那小妮子的聲音,這丫頭隻敢在她麵前這樣子。
“你是說我爹和我娘來了?”以辰瞪著大眼睛說。
“是啊。”湘嵐那高興勁兒就像是自個兒的親爹娘來看她了,“大人正在客廳接待他們呢。他要奴婢來請夫人過去呢!”
“哦。”以辰應得好勉強。她的爹娘來看她了,她怎麼能高興起來!他們要看的是這個軀體並不是她呀!他們也許會發現她是冒牌的,然後他們一定會痛恨她害了她的女兒。她雖然是莫名其妙地附魂在了她身上,但她也可算是個間接殺手。哎,她哪來臉去見他們啊!
“湘嵐,走慢點好嗎?”以辰在路上磨蹭。
“夫人,您不想早點見到親家老爺和親家夫人嗎?”在前麵快步如飛的湘嵐好奇怪地問以辰。
“你走太快了,我怕你閃腰。”以辰明顯在撒謊。
“不怕啦。”湘嵐的臉笑成一朵花,“我每天都這樣走呀。”
這丫頭也太純了。
以辰深吸一口氣,長痛不如短痛,真是個斷頭台她也得硬著頭皮走上去。
客廳裏丫環們在忙著上茶、上甜點。穆城仍是一身威嚴地坐在上座。堂下還有一對衣著鮮亮但顯得戰戰兢兢的夫婦。
以辰衝進大廳,對著廳裏的每個人喊:“爹!娘!”這樣她就不會喊錯人了。
“蘭兒你太無禮了!”柯夫人一聲嚴厲的斥責,很想衝過去把那個害她丟麵子的蠢女兒的嘴給封了。
她說誰無禮了?以辰顧盼左右,大夥兒都挺有禮的呀,倒是她剛才那種沒感情的叫法顯得很突兀。
說的不會正是她吧?嗯,穆城那家夥在很早之前像是叫過她什麼蘭的。慘了,她這樣子一定不符合他們所教導出的規規矩矩的女兒。她得趕緊補救,扮一個天下地上絕無僅有的乖乖女。
“是,娘。”以辰垂眉低眼,聲細蚊蚋,溫馴可憐地擠進丫環堆裏。
“王爺,”柯老爺突然站起來,臉上青紅相間,“小人教女無方,讓您見笑了。”
“無妨。”穆城輕鬆應答。
穆城是王爺?!這五個字像是晴天霹靂在以辰的腦中炸開,炸得她暈頭轉向。以辰頭轉得像隻撥浪鼓,奇了,大家怎麼都像尊菩薩,不驚不亂的,難道她們沒聽見那位老爺稱穆城為王爺嗎?
柯家老爺和夫人的臉更青更紅了。
“穆城。你不會真的是位王爺吧?”以辰大逆不道地問。
下人們很配合地倒抽冷氣,親家公和親家母的臉上又多添了一道白顏色。
“王爺,小女太無知了,請您允許小人將她帶回家多教導一番。”柯老爺哆哆嗦嗦,終於把話說全了。
“按照漢禮,她確實該回娘家一趟。”以辰剛才不顧一切衝進來,想必是因為太想家的緣故。
“那王爺您是答應了?”柯老爺在戰兢之餘似乎還有著竊喜。
“我沒意見。”穆城保持一貫的沉斂。也許在以辰麵前除外。
是要她回娘家嗎?以辰糊裏糊塗的,仍未從剛才的震驚中清醒。
“那麼小人想此刻就帶小女回去。”柯老爺很急切。
“好吧。”穆城答應,了解一家人想要團聚的急切心情,而他也不是個好客的主人。
以辰發現自己經常被當做透明人,一堆人商量來商量去卻從不問一下她的意見,最可惡的是她總是他們所商量的事的當事人,就像現在,為什麼就沒人問一下她是否願意回娘家?
“王爺,我們就此告辭了。”
就這樣以辰被她的從未謀麵的爹娘帶走了。她能怎樣?總不能要她死賴在夫家而不肯回娘家吧!隻是那家夥就那麼想把她打發走嗎?他還真會扮酷,什麼都不說,竟然會是位王爺!難怪會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
以辰坐在馬車裏埋頭不語,任思緒在腦中天馬行空。她不是柯蘭,真的無法勉強自己對兩位陌生人產生該有的親情。
“怎麼,飛上枝頭當了鳳凰就瞧不起人了?”冷冷的聲音來自柯夫人的口中。
“啊?”以辰有些吃驚地抬起頭,並不是很明白柯夫人話裏的意思。
“死丫頭,你真以為自己成了鳳凰了!”坐在對麵的柯夫人欺身就給了以辰一個響亮的耳光,“死丫頭,幾日沒打你,膽子真就大了!”
“你幹什麼?”以辰憤怒地跳起來,哪有母親如此對待女兒的!“你憑什麼打我?”
“你還真有膽了!”柯夫人全無形象地叫起來,“我就是愛打你,我喜歡!”她胖得冒油的手似一把肉鉗,很有經驗地鉗在以辰最會痛的地方。
“你,你不可理喻!”以辰不停地閃躲,仍是無法避開柯夫人的毒手。
“夠了,車外還跟著個小丫頭呢,要打回到家裏夠你打的,別在這生出節枝。”柯克勤冷蔑地說,由自閉著眼養神。
以辰說不出一句話,她有的是怎樣的父母啊!此刻她更願自己是被人綁架了,至少有人會知道她身處險境,而她現在是新嫁娘回娘家耶,誰會想到她正被帶入狼窩!
以辰開始打量這輛馬車,窗太小了,她無法奪窗跳出,門也被緊鎖了,她根本無法在柯家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脫。
她隻能靠湘嵐了,也幸好湘嵐這小妮子太戀著她,出門時也不知她哪來的勇氣,竟向穆城請求要隨以辰一起回柯家。她這次真是跟對了!
隻是該怎樣讓湘嵐看清柯家人偽善的麵目呢?柯家二老一定會千方百計阻止她告知湘嵐真相的,他們不可能坐視不理地看著湘嵐回王府通風報信。
她隻能忍耐,等到了柯家再伺機行事。以辰認清事實後耐住性子,聽著馬車發出枯燥的聲音駛向屬於柯蘭的家。
柯家也隻能算一個中等富裕的家庭。廂房、客廳、庭院勉強都拚全了,但卻毫無氣派,反而有著媚俗的嫌疑。
馬車直接停在了柯家庭院裏。柯老爺首先下了車,隨即又把車門鎖上了。柯夫人虎視眈眈地盯住以辰。
好久馬車的門才再次被開啟,兩位著粗布衣的奴婢一人一邊把以辰挾住,拖她進了一個房間。以辰來不及看清柯府的景設,更別說湘嵐的影子。
房間的門又被鎖上了,以辰預見到了災難的降臨。
“臭丫頭,嫁過去沒幾天就自以為了不起了!”柯夫人自出了王爺府就持續她對以辰的蔑視和憤怒。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以辰冷眼瞅她,毫不畏懼地迎上她的怒火。如果柯蘭擁有的是這樣一對父母,那她就沒有必要尊敬他們。
柯夫人臉上閃過難以置信的錯愕,一向膽小懦弱、不懂反抗的女兒何以突然不複存在了?以辰冷冽的眼神讓她產生了莫名的恐懼,而這更讓她怒不可遏。
“你還敢回嘴。”柯夫人像一條突然失控的母狗般撲向以辰,對她一陣拳打腳踢。
“今天我會讓你重新記起被打的味道!”柯夫人是患上了典型的更年期易怒症。
以辰終於知道結婚那天她身上的淤青從何而來。她從未有過和人打架的經驗,麵對柯夫人的暴力她束手無策。
“鬧夠了。”柯克勤微怒地喝一聲。柯夫人落下一掌才憤憤地回到她原來的位置。自始至終柯克勤都是個無動於衷的觀眾。
“你為什麼不拿錢回家?”柯克勤眯著眼,口氣陰冷地質問。
“拿錢?我為什麼要拿錢回家?”以辰不明白。
“你真的以為嫁了個蒙古王爺就有了靠山嗎?今天你還不是要乖乖地跟我回來,你這種下賤的漢女他根本看不上!”柯克勤“呸”她一聲,極盡了他挖苦人之能事,“嫁了他,你還真當去享福嗎?還真向著他,不把他的錢拿回家裏?那我把你嫁過去有何用!”
“你們不是用十萬兩把我賣了嗎?”以辰不願正視他貪婪的嘴臉,“怎麼,後悔當初提的價太低了嗎?”
“賣你的十萬兩是我應得的。讓你嫁進王府,我當然還得收你的報酬。”柯克勤不知恥地說。
“我嫁進王府難道是你一個人所能左右得了的?”以辰輕蔑他,不惜挑起他的怒火。
“你還是不願從王府拿錢過來?”柯克勤忍住火下最後通牒。
“對,我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讓你得到的。”以辰回答得斬釘截鐵。
“我會有辦法讓你改口的。”柯克勤逼近她,滿臉的猙獰。
“你休想。”
以辰的話剛出口,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腳,她站不住,向後一跌,撞在了桌角上。
“把門鎖上,不準送東西給她。”他命令柯夫人,“我看你能撐多久!”他狡詐地笑著。
“告訴我,你是不是禽獸?為什麼能如此對待你的女兒?”
在柯克勤跨出門的那刻,以辰忍著痛朝他喊。
“我不是禽獸,因為它們不會從自己的兒女身上得到好處。”柯克勤陰凜地回答。
“對,你根本是禽獸不如。”
說完這句話,以辰已癱軟在地。
“你變聰明了!”柯克勤似在嘖嘖稱讚,一雙鼠眼上下打量著藍以辰。
以辰知道對付一個卑鄙小人的最好方法就是學會小人的手段。
“我答應幫你偷錢。”以辰突然說,然後一旦她回到穆城身邊,就揭露他。
“哈——我還以為你有多硬呢!”柯克勤臉上的每個部分都發出譏諷的笑,“原來還是個賤骨頭,不讓你吃點苦就不會乖乖聽話。”
以辰緊抿著嘴,不理會他的嘲諷。
“但你答應得太遲了!”柯克勤突然地轉了話鋒,他的話更冷更絕了,“我會讓你永世都不忘不聽我話的後果。你慢慢品嚐吧!”
柯克勤發出長串的得意而病態的笑聲,走出了房間,柯夫人也扭動著腰肢如一條響尾蛇尾隨出了房間,門重新被鎖上,以辰陷入了陰暗森冷之中。
“無論如何我決不會屈服!”以辰堅定地鼓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