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濁酒一杯家萬裏(六)荒原(二)(1 / 2)

看青杏挑簾進來了,金桔放下手裏正補的袍子迎上去,“看到什麼了?”張嫂和李嫂也跟著催問:“是啊,都看到什麼了?快說說!”一早跟夥頭軍分飯的時候聽幾個兵士說什麼總算熬到頭的話,也不知是什麼意思,回來問小姐,小姐也是茫然。青杏一臉惶急,顧不上眾人的問話直奔容琳,直想去拽那停下針線抬眼看她的人:“小姐,你快去看看吧!外邊除了咱們這一座營帳,別的全拆了,車馬少了一大麵、人也都沒了!”容琳乍見她的驚慌還凝神,待聽到末一句就輕笑:“你怎麼還怕被扔在這兒?”金桔她們也都笑了,張嫂打趣道,“你個小丫頭沒人稀得要倒備不住,象……李嫂,你們李大哥哪舍得扔下?”比量了比量,還是不敢拿小姐玩笑,話臨出口硬生生換成了李嫂。李嫂聽她取笑,張嘴要反譏,一看金桔和張嫂都望著小姐笑,這才會過意,隻得罷了,坐回去接著手裏的活計——兵士們的衣服都是大窟窿小眼子的了,要縫補起來倒比繡花容易得多,連青杏都能插上手,隻是賀達那件被她們留給容琳了,金桔說得好:“小姐,賀參將這件要叫我們縫完就該成百衲衣了,穿上它再拿根棍子就能唱蓮花落,還是您來吧!”容琳這兩天閑下來就在拾掇那些大大小小的口子,小針細線的一路補綴著,倒也有好處,至少能讓心靜一靜……

看小姐自顧低頭、眾人也都不以為意,青杏也覺得是大驚小怪了,邊坐下邊辯解,“不是啊,小姐,是冷不丁看到四下裏一個人都沒了,這麼大的地方就剩咱們幾個,它嚇人啊!要是再出來個狼什麼的……”話未落音,猛聽一聲痛呼,李嫂罵,“青杏,你要爛嘴了!青天白日的,你說點兒什麼不好?你看你給我嚇得!”她伸著手舉給青杏看,剛紮的地方滲出血珠兒,青杏不看,裝傻,“你嚇著了是你膽子小,賴我幹什麼呢?”金桔趕緊幫李嫂把血擦掉,讓她放嘴裏吮一吮,這邊兒責道:“青杏,你這兩天是要瘋了,得著誰嗆誰!”張嫂湊趣道:“她是要把在子安那受的氣全撒到咱們身上呢!”青杏原是鬧著玩兒,等聽到“子安”兩個字可就真惱了,“呼”一聲就起身往外走,金桔趕著對張嫂、李嫂擺手,示意她們別再加杠,嘴裏喊著:“青杏,你幹什麼去?仔細外頭有狼!快回來!”青杏氣咻咻地回道:“我去喂狼去!”說著人到了帳外。金桔一看沒叫回來倒把人氣跑了,回身對容琳叫苦:“小姐,你看青杏……”

容琳不抬頭,輕歎一聲道:“由她去吧,轉一轉散散心就回來了!”青杏後來要挑的恐怕不止是子安,隻是礙著她這個小姐的情麵,不敢說的太多罷了!真要讓她暢所欲言的話,她要說的怕和蘇大夫不差上下!老話說“兔死狐悲”、“感同身受”,青杏和蘇大夫許都是因當過“人犯”或正在當“人犯”而格外介意將軍的所作所為,他們哪知道將軍也是有難處的?……可將軍難的是什麼呢?若看那些人的來曆,確該嚴刑峻法的,可那些人已然俯首帖耳了,還用得著……

“小姐,你在沒在聽?”看小姐自顧皺眉歎氣,金桔提高了聲音,容琳掩飾地用指尖理著眉頭,笑道:“我在想別的。你們說什麼了?”李嫂和張嫂互相看看,陪笑道:“我們想問鎖著的都是些什麼人?看著倒是怪可憐的……”容琳對自己苦笑,這李嫂和張嫂也是會看臉色的,怎麼問的話也讓她不待見?“李強和張勇沒告訴你們麼?”聽小姐的聲音象帶著嫌惡,李嫂一縮脖兒,低頭做活兒了,愛說話的張嫂沒聽出輕重,笑道:“告訴了!先把我嚇得什麼似的!心道咱們這不是和豺狼虎豹走到一道兒上了嗎?結果這兩天品一品,他們也沒什麼可怕的,以往就算三頭六臂,現在也讓將軍的人管製得服服帖帖的,叫往東不敢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