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不要……娘……”
頭在枕上不甚安穩地左右搖動，額間滲著細細的汗珠。
“娘……不要死……娘……不要……不……娘……”
朱唇吐著讓人聽不清的呢囔，一雙手緊抓著絲綢薄被，將被子抓得起皺揪起。
“娘……娘……”
鼻間忽然聞到一股陌生人的氣味，昏迷中的唐憐雪頓時胃中一陣翻滾，酸液瞬間嘔上喉嚨，她反射性地翻身趴到床邊吐了起來。
“嘔……嘔……咳咳……嘔……”
那陌生人的氣味離她越近，她吐得就越凶越厲害，在她以為她就要把胃袋給吐出來的時候，那陌生人輕輕地拍了她的背幾下，將一顆帶有薄荷香味兒的藥丸喂入她的口中。
一陣清涼立刻在她胃中升起，惡心想吐的感覺已然不在，讓她得以舒服一些。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杜聖靈一雙好看的眉頭皺得打了個對摺，放下為唐憐雪把脈的手。“娘子的餘毒也清淨了啊，怎麼還會有嘔吐的反映呢？”
起身到銀製的臉盆前，將一塊布巾沾濕，然後有回到床邊為唐憐雪清理嘴角殘留的穢物。心疼地用手撫著她那蒼白得不似人色的臉頰，低聲道：“娘子啊，我該拿你怎麼辦啊？”
“娘……娘……娘……”
擔憂地注視著正在夢中掙紮的唐憐雪，他想知道此刻的她到底夢到了些什麼。竟能使她如此驚恐，如果可以，他希望他能替她做這個夢。
“娘子……這房間的味道實在是不好，夫君抱你回我的房間哦！”看了眼地上的穢物，杜聖靈對著床上的人兒輕道，當然，他的問話她是不可能回答他的。
“娘……不要……不……”
“少爺，你怎麼可以將人家姑娘抱到您的房間啊？”天那！少爺難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未婚男女不能共處一室的。
瞪了眼羅嚦八嗦的總管，杜聖靈不想鳥他，徑自把唐憐雪放到自己的床上蓋好被子。
“少爺，這是不合禮教的，這是不對的，您這麼做會毀了人家姑娘的名節的……少爺，您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唐姑娘想想，畢竟人家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下人會說閑話的……”杜忠戰戰兢兢地對自家少爺說著禮教，可是他卻忘了他家少爺一向喜歡把禮教踩在腳底下的，怎麼可能會聽他的話。
“閉嘴，你要是把吵醒她了，我就……”哼哼，這種說話方式好象很具有威脅性，還蠻好用的嘛！
“少爺……”杜忠滔滔不絕的禮教在自家少爺的威脅語氣下胎死腹中，除非他不想活了，否則他才敢繼續跟少爺講禮教呢！因為他知道他家少爺是從來不會對人手軟的，包括從小把他帶大的他。
“少羅嗦，去找兩個丫鬟把隔壁房清理幹淨，然後你也下去，這裏有我就可以了！”年紀的老家夥是不是都這麼羅嗦嗎？杜聖靈自問。
“那個，少爺，老奴看還是找個丫鬟來伺候唐姑……娘……呃……畢竟……”杜忠的老毛病又要發作了。
“閉嘴……出去……！”
幽幽轉醒，唐憐雪知道自己做了個很都沒做過的夢，一個曾經發生真實又可怕的夢。
如果可以，她不想再做這個噩夢。
在夢中，她僅是個小孩子，什麼也做不了，什麼忙也幫不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怕著，哭著……
那種無力感，那種恐懼感，她一輩子都不想再從新經曆，可偏偏卻總是在夢裏一次又一次的經曆，久了她也就麻木了、習慣了，但每次她在做過這個夢之後都難免會痛恨自己一下，為什麼當年她隻個不能自保的小孩子？為什麼？
眼睛在四周掃射了一圈，最後停留在那個趴在床邊手支著下巴打瞌睡的人身上。
是那個在毒府會客廳裏輕薄她的杜少爺，這麼說來，她還是應該在毒府裏，她的意識隻留在他硬是摟著她，她對他撒出“睡粉”的瞬間，接下來發生什麼事她都沒有印象了。
唐憐雪的眼裏多了絲惱怒，卻並未出聲叫醒他，隻是不聲不響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薄薄的絲被焉地從胸前劃落，一陣涼意穿過她單薄的內衣傳到她的肌膚上。
她的衣服……難道……
唐憐雪毫不憂鬱地猛地出手給了杜聖靈一個響亮的巴掌，這是給他的教訓。
“誰？誰打我？”熟睡中的杜聖靈被臉頰上的疼楚驚醒。“娘子啊，你幹嗎打人家？呼……痛、痛、痛！啊……血——”杜聖靈下意識地撫摩著被打得很痛的臉頰，痛得嘶牙咧嘴，再看剛剛摸臉時碰到嘴角的手，才知道他的嘴角都被打到見血了。他不禁苦笑：自己臉上的巴掌印也一定很明顯吧！
“誰允許你脫我衣服的？”唐憐雪的聲音仿佛從冰窖中傳來，讓聽到的人不禁直打冷顫。
“呃……”娘子的口氣比先前更冰了，他不喜歡。“娘子啊，你的衣服是丫鬟幫你脫的啦！”雖然他也想親手為她脫，可是某個不知死活的老家夥總是在他耳邊像隻蒼蠅般“嗡嗡”地直叫“這個不可以，那個不成的”，都快煩死他了，在勉為其難的情況下，他才妥協讓丫鬟幫她脫去外衣的，好讓她睡得舒服些。